***宝严堂的正堂上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个三尺多高的青绿铜鼎,地下是两溜十六张楠木圈椅,墙上一幅对联,是乌木联牌镶着錾金的字迹,
左联:正其谊不谋其利
右联:明其道不计其功
横批:以功济天下
周夫人看了一眼正堂后,直接牵着云儿的手去了东边的厢房,
李岚儿和莲儿一同进得东厢房门来,余下的丫鬟婆子留在了屋外,
云儿悄悄的观看,就见临窗有一紫檀贴皮雕着瑞兽花卉的大床,大张氏就在床上,她斜靠在一个半旧的青缎大靠枕上,床幔上挂着镂空雕银熏香球,二太太母女陪坐一旁,
床两边设有一对杏花图案的漆器香几,左边几上摆着紫铜鎏金鼎,鼎旁放着匙箸香盒,
右几上的果盘里,盛放着各色干果、蜜饯、金丝卷、如意卷、芝麻卷等。
地下面靠西放置着四张红漆圈椅,椅上都搭着秋香色金钱蟒的椅搭,地下四副脚踏,右边一个多宝格上摆满了古董珍玩,
左边的茶几上放着茶碗,点心盘,盘里盛着杏仁酥、枣泥糕等,
周夫人牵着云儿过来给大张氏行了礼,她面无表情的了声:“仪清来了,快坐吧!”
周夫人就引着云儿在西面的红漆圈椅上坐定,李岚儿和莲儿同其余屋里的丫鬟们站在了门边。
大张氏又温和的道:“我们娘们就在这里着话,等着老爷,田管家领着奴仆们守在了府门上,一有信儿,婆子们就会来请,我们再去也不迟。”
周夫人忙笑容亲切的道:“老夫人想的真是周,有老夫人这样的护着,我们做媳妇的就可以偷懒了。”
大家都呵呵的笑了起来,周夫人着就从左边的茶几上顺手拿了一块枣泥糕,送到了云儿的手里,云儿看着手里的枣泥糕,还未吃下,就听见大姐腾锦绣怒声道:“云儿不许吃。”
二姐腾锦凤也跳下了床,用手指着云儿:“云儿是下贱的,不许吃。”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李岚儿急急的轻声道:“不要这样云儿,她是你们的妹妹呀!”
又听见锦绣恨恨的看着云儿道:“休想让她当我的妹妹,我永远不会认她是我的妹妹。”
锦凤用手指着李岚儿:“下贱坯子,你的这件罩衫是张嬷嬷最不喜欢的,因为扔了可惜,才赏你的。”
周夫人始终冷冷的看着张氏,而此时的大张氏却假装闭目养神,就见张氏笑嘻嘻的看着周夫人道:“李岚儿,怎么了?这件罩衫你看不上吗?”
李岚儿听了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上道:“二太太明鉴,奴婢喜欢这件罩衫。”
云儿根本不愿意搭理这些破孩,可是看见大张氏的做派,她暗暗的恼怒了。
就见她翻身起来站在了圈椅上,看着倆姐妹,大咬着枣泥糕,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并向周夫人伸手还要。
周夫人笑嘻嘻的将一块杏仁酥又送到了云儿的手上,道:“云儿多吃点,自家的,想吃什么就吃了。”
二姐锦凤气的跳到了云儿的面前,手指着云儿:“臭云儿,我戴的是红梅金丝镂空珠花,比你的溜银喜鹊珠花好看,你穿的这件烟罗衫是我最不喜欢的夏裳。”
云儿还是笑嘻嘻的:“我也最不喜欢这件烟罗衫夏裳。”
云儿外表看似还是个孩子,可却是二十几岁成人的灵魂,再还有大伯母护着,她将杏仁酥放在了周夫人的手里,开始脱起了这件夏裳。
云儿脱掉了这件鹅黄色的撒花烟罗衫,并狠狠的抛在了地上,她又从周夫人的手里接过了杏仁酥,旁若无人的继续吃了起来。
张氏惊的好一会儿才道:“你?你?······你怎么敢这样呢?”
这时就听见大张氏怒声呵斥道:“大胆的李岚儿,你可知罪。”
大张氏睁眼了,云儿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李岚儿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大张氏正色的道:“贱人,你看你把云儿教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你看你给云儿穿的那是什么?哪有一点将军府的姐样子。”
周夫人起身来到了大张氏的面前,叫了声老夫人,大张氏不耐烦的道:“仪清你先不要话,知道你一直护着她。”
周夫人俯身行礼后道:“老夫人,媳妇我是谁也不护着,也不会偏向谁,媳妇我只站在正理的一边,只是这事与岚儿又有什么干系?”
大张氏气的瞪着眼睛:“好糊涂的仪清,云儿是她生的,怎么与她不相干?”
周夫人陪着笑脸,她缓缓的道:“请老夫人好好的想一想,自从二爷求大爷要了岚儿,岚儿可就归了二房了。
可是老夫人,岚儿已归二房五年有余了,岚儿也在浣洗院洗衣五年了,云儿也在浣洗院呆了四年。
岚儿在浣洗院里,她是从早到晚洗不完的衣裳,她哪有时间去教导云儿啊?
老夫人,您今天能看见云儿,那是上天顾念我们腾家啊!云儿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啊!
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二房从未给过岚儿母女一厘月钱,请问老夫人,岚儿身无分文,又出不了浣洗院,她拿什么给云儿做衣裳。
云儿现在身上穿的衣裳,还是以前岚儿做姑娘时的衣裳改的呢!整整五年了,她们今天能有破衣服穿着来见老夫人,已经是很好了。
媳妇我也只能是得罪弟妹,悄悄的隔三差五的给她们母女送些吃食,免得她们饿死浣洗院里,还请老夫人慈心明鉴啊!
恳请老夫人让岚儿起来吧!”
大张氏听了周夫人的一席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周夫人连忙的过去扶起了李岚儿,她又回坐在了圈椅上,
大张氏看了云儿好一会儿,然后对张氏道:“你抽空派人到后楼找几块布料,给她们也做几套合身的衣裳,省得闹出笑话,你自己看看她们,这是个什么样子啊?”
又对周夫人:“先将烟罗衫给云儿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