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临危受命
1
下午，张光彩正带领着社员们在河岸上开垦荒地呢。老支书一只拳头顶着肝脏部位，一边往河边走，一边喊着说：“张队长准备种啥哩？”他的声音明显力气不足。
“栽种红薯苗，土豆苗，洋姜苗，再点种一些花生。”十三队队长回答。“老支书您从医院回来了？咋不在医院接受治疗呢？”张光彩听说老支书得了很严重的病住进了省医院，但是他却不知老支书得了啥重病。
“嗯，我在医院输完液体就赶紧回村看看。”
今天上午，老支书在病房输完液，就立即去厕所排小便。他经过医生的办公室时，他却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最坏消息。那位资深的周教授他跟王大丫说，你丈夫的肝癌已经大面积扩散了，所以他的生命最长超不过半年。宋永喜听了这句话差点晕倒。
他的心中立刻就忧心忡忡，不是惋惜自己的生命不长，而是为没有找出个接力棒的人，才万分着急。他想：自己随时随地就有死亡的可能，要是一旦离开人世了，连个合格的领头羊还没找出来，可怎么办呢？村里的老百姓太苦太苦了，要是能找出一位贤才两佳，公而忘私，还精通农业管理的实干家，才能带领大家挖掉穷根呀！他想到这儿时，就立马让老婆用平车拉着他，火急火燎地回到了村庄里。他要赶紧找个人商量此事。
2
张队长赶着牲口犁地，犁到那头又拐回来了。他身后被犁过的土地冒着热气，如雾，如烟，缥缥缈缈。
十三队的社员们，把能吃的害虫装进一个盖子上有细小窟窿的瓶子里，是想让害虫活着，拿回家煮着吃或烧着吃会比较新鲜。有的害虫，人不能吃的就装在瓶子里，用盖子拧紧平口，带回家喂家禽吃。
张队长瞧见老支书咬住牙吸气，疼得他满头汗。张队长心疼地说：“老支书您老还是回医院治疗吧，看您老都疼成这样了，就甭操心村里的事儿了。”
可老支书说：“唉，张光彩你不知道呀，我想跟公社提出退位让贤之事，你说说谁是大公无私的实干家，究竟让谁来接我的班合适呢？”
张光彩立即说：“你想找个能带领村民大干苦干，就能让咱村脱贫？现在上头不让咱们搞副业呀！那就得找出一位有智慧又胆大心细，还得是位独辟蹊径，还有拔山扛鼎之能的人才中啊！”
不善言语的郭铁蛋，此时却一声高喊说“咱村唯有张光明智慧超群，胆识过人呀！得找那个活诸葛、点子王啊！”
社员们也说：“是啊，只有他能带领大家跳出穷坑啊！”
老支书说：“可是呢？远水解不了近渴呀！他在千八里地的山东呢。”王大丫她正好走到丈夫跟前，就跟丈夫说：他回来了，他给你捎来了一瓶蜂王浆。这不，我给你沏了一杯蜂王浆水，不热不凉你喝吧。老宋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老婆她又说，老宋该回家吃药了。宋永喜临回家时，他对大家说：我现在就去找张光明。
大伙都说：“去找他吧，这下咱村就有救咯！”
老支书两口子一边走，一边聊：
“我一刻也不能等了，我不回家吃药了，直接去找他！”老支书说。
“看把你着急的，吃了药再去吧。老头子你疼起来连路都没法走了，我还是用平车拉你去吧。”
“嗯，中啊。”
别看王大丫七十多岁了，可是她拉着丈夫走得挺快的，大约过了一二十分钟，就走到张光明家门口。
3
“咚咚咚、咚咚咚。”老宋敲起了张光明家的大门。
“汪汪”敲门声惊醒了卧在门前打盹儿的小狗，它机灵地站了起来，连蹦带跳地狂奔到大门口，对着门缝狂叫着。
门外的王大丫问道：“这狗下不下口呀？”
门里的张光明回答：“不下口，它就是瞎汪汪汪。”
犬吠声把正在门后酣睡的大花猫给乱醒了，它翘起尾巴，拱起身，睁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露出亮晶晶的如宝石般明亮，用防范性的眼神，盯着门口“喵，喵”地叫着。
张光明和孩子们围在桌子前坐着，他正教仨孩子唱儿歌呢，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把小狗和小猫，还有小娃娃都惊扰了，“汪汪汪”，“喵喵喵”，“哇哇哇”顿时响起了一片喧闹声。
“我来开门。”张光明打开了门，就赶紧把二老往屋里请。老支书一进大门，他就说了一句，感谢你给我捎来一瓶蜂王浆啊！“您老不用客气，快请进！”王大丫放下平车，走过来。
“宋爷爷好！王奶奶好！”孩子们瞧见来了客人，都站了起来有礼貌地又是让座又是倒水。
王大丫朝着主卧问道：“李月娥在里屋吧？”
“嘻嘻，婶子您来了？咋怎稀罕哩？快来坐床边说话。”李月娥笑了两声说。王大丫就走进了里间屋。
王大丫忽然想起来，她和张光明听到周凤和李宝妹吵架的事儿，就跟李月娥聊起了那件事。
王大丫说：“我不知道李宝妹和赵黑妞说了周凤啥……”
“我知道，”李月娥说，“那天我发高烧，周凤来俺家给我打针，她满脸泪水走了进来。我就赶紧问她咋了？周凤那天哭着跟我说，她俩说，周凤给村里发高烧的男人看病，就给男人的屁股蛋上打针，真是个不要脸的骚货……”李月娥她又气氛地说，“婶子你看，李宝妹和赵黑妞专爱无事生非。”王大丫点点头。
“今天，我是来请你这个能人出来挑大梁呀！我要是一住院咯，不知道出来时是活人还是尸体呀？所以我就急着来找你了。”老支书态度很诚恳又有些担忧的表情。
“您老可别再说这丧气话了，我想您老的病，住院治疗后，会好起来的！”然后他又说，“您让我回来培育农作物的新品种可以，若是让我当村官？我就不是那块料。”
“我说光明啊？”他一面用右手掰着左手一个个手指，数着说，“你一有农业......管理技术吧，二工作能力强吧，三公而忘私吧……”疼地他咬牙吸气，说话断断续续。
“老支书您过奖了，我就是志大才疏的庸才一个，只不过是片善小才，片长薄技罢了，不值一提。”
“你虽说在山东工作，可你的根在这儿，你可不能漠视不管呀！”老支书又说，“光明啊，有一件事我都难以启齿。”说到这儿时他的脸刷地就红了，还略带羞愧难当的表情，“邻村就连小孩子们跳皮筋时，唱的都是歧视咱们的歌谣，‘牧野花村难又苦，缺吃少穿漏屋住。梧桐多，凤拒宿。打盗抢赌成祸乱，寡妇受欺呼死夫。’光明啊......咱村民们说呀，一听到......这话就心如刀绞啊！”
“我还得找你这个智慧超群的人出来肩挑重担，那咱村脱贫才会有希望啊！你看？”张光明看到老支书目光之中透出，就好像涸辙之鲋那样渴望的眼神。
于是，张光明用十分郑重又略带疑虑的口气说：“老支书啊？正是因为责任重大，我即年轻，又缺乏领导经验啊！再说了，咱村这么大，我想到这些，所以才不敢轻易答应呀！”
老支书十分着急，又难过的样子，看着张光明说：“你要是不答应，我会死不瞑目的呀！”
张光明还是有些犹豫：“我，我......”
急脾气的李月娥喂罢孩子奶，轻轻地拍拍小女儿，她就睡着了。李月娥立即把小女儿放到了床上。“我出去劝劝俺妞她爸。”她立刻说。
“我也觉得你一定得劝光明赶紧回来，接你宋叔的班呀！”王大丫说。
王大丫扶着李月娥的一只胳膊，她的另一只胳膊拄着拐杖，噔一声、噔一声，从里间屋里走了出来。李月娥一出主卧门，就立马说：“我什么呀我？老宋叔都那么求你了，不赶快答应，还犹豫个啥哩？难道说你是在惦记山东那里升官的事吗？”张光明使劲儿地摇摇头。“老支书说的对，我看你是下一任村支书最适合的人选了。再者说，难道一直让外村人歧视咱村吗？现在咱村民们都说，咱们矮人一截，心里难过呀！”
“月娥说的对呀，咱村民们不能一直低人一等活着啊！”夫妇俩一起说。
王大丫又补充道，“太伤村民们的自尊了！光明你赶紧从山东调回来挽救咱村吧！”
“是呀！文雅娘你刚才说的很对呀！”张光明激动地对老婆又说，“你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呐！我们俩都是劳模，在咱村也算是有文化的人，就应该学习焦裕禄，铁人王进喜，雷锋同志那样，公而忘私，心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呀！”
老支书听了他的话立刻笑嘻嘻的，表示赞同地点点头。他如寻宝人得到了一颗夜明珠那样激动，眼中散发出希望的光芒。
老支书想：现在正处灾荒之年，村民们动了出村去逃荒要饭的念头，在这岌岌可危之际，张光明终于答应回村来接我的班了，焦灼的心灵总算能得到宽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