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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针见血 三、喜糖的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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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芳香,我相信上帝赐予我的缘分到了。

芳香算不上美丽,但绝对不丑。二十四岁的脸上洋溢着女儿家的魅力与光彩,尽管她这份魅力与光彩并没有让我第一眼就怦然心动,但在慢慢的相处中,我还是被征服了。在敲开她的门之前,我一直在心底向她唱郑钧的《灰姑娘》。

三十而立的人了,至今我仍事业无成家庭无着,虽然我对成家的欲望并不强烈,但事业的渺茫还是时时让我不安。

今年暑假,我决定放弃在一所私学里的教师职业,去他乡闯一番事业收获一份爱情。亲友得知我的决定之后,纷纷劝阻我,说去他乡闯一番事业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要走了,于是,我与外地的几个亲友打了电话,亲友们的回话让我茫然无措。他们在电话里说外面已是人满为患,想找一份差事相当困难。他们让我在家等着,一旦外面有机会了,就立即电话通知我前往。我接受了亲友们的交待,不敢贸然外出,就在家等他们的电话。可是,暑假将近结束,亲友们的电话一个也没有打来。我知道自己在家赋闲不起,于是,好马也吃回头草地回到了那所学校。

当时,学校正忙着新生招生工作,校总见我回来,兴奋得几乎心花怒放,他舍不得让我离开的学校。说实话,也并非自吹,我的语文课讲得还可以,并且我还能为他应付学校里的许多工作。重回到这个学校,自然这时的招生宣传工作就落到我的肩上。虽然我未曾学过什么艺术专业,琴棋书画尚还能拿得起,精湛的程度自然离得远了,可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我也算得上是个“人才”了。物尽其能,人尽其力,既然又回到了这个学校,就应该竭尽所能为这个学校效力。

那天,我正忙着招生标语,校总喊我陪客,说是他的一个朋友介绍新教师过来。

校总的朋友介绍过来的是一位女教师,二十几岁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模样说不上俊秀。听说她读了两年的高中中专,由于家境不好,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

或许是同命相怜把,我对她有些同情。下午,她离开了学校,我对她莫名其妙地有些牵挂。

新学期开学后,学校实行教师竞争上岗。虽然她的学历比我高那么一点,我还是为她有些担心,毕竟她没有上过讲台,毕竟还有那些拿着大学本科毕业证的竞争者。为了能使她顺利地通过竞争,我一直鼓励她要自信。然后,我把自己两年来的教书感受讲给她听。尽管我一样要通过竞争试讲,但此时我担心的是她而不是自己。她决定要试讲英语,但英语书已经两年没有碰过了,她感觉到对自己没有多大的把握。我凭着较为扎实的英语基础在她试讲前为她写了一份《自我介绍》,并要她能较为熟练地背诵下来,这样不至于第一次上讲台因慌乱而乱了阵脚。

她很顺利地通过了试讲,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自然我也轻松了许多,我以稳操胜券的心理与别人竞争试讲语文,结果胜券在握。接下来,学校分了课程,我和芳香两个人都兼职了两个年级的主科,每周都是二十几个课时。说不上语文是我的轻车熟路,对于我来讲,由于读书时学得扎实,加上在讲台上已经站过两年,教起来相当轻松。而芳香就不一样,她显得有些紧张。见她如此,我也有些紧张了。于是,就常常与她传授些算不上经验的经验。同时,我发现她越来越美了。我不再怀疑别人的那句话——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毋庸置疑,我对她已经不单是同情了。

在我发现自己已经真的爱上芳香之后,极其矛盾的心理让我有些坐卧不安,毕竟我的学历、我的家境、我的年龄都是那么尴尬,我始终觉得有种配不上她的自卑。我不是那种不敢爱不敢恨的猥亵男人,但在芳香的面前,我有些畏缩了。我被一种情绪折磨着,于是,我把自己的心情在空闲时弹进那台廉价的电子琴。

那天晚上,我正疯子一样在自己的宿舍里弹琴,芳香过来了。在我弹了几曲之后,她要我教她弹琴。我有些受宠若惊地激动,将自己所知道的那一丁点可怜的乐理一股脑儿全讲给了她。但是,她的手指在琴键上仍是那么生硬。我急不可耐地希望她能马上就可以弹出一支曲子来,我情不自禁地把起她的手。在我把住她的手的刹那间,她的手停住了。她没有抽出手去,而是静静地看着我。我沉默地回看着她的脸。这份彼此间的沉默让我久蓄的心情沸腾起来,我找回了自己敢爱敢恨的勇气。我向她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芳香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而是忽然问起我至今没有成家的原因。我很坦诚地与她交待了自己不光彩的过去。芳香并不介意这些,日后,我们的故事慢慢开始了。

芳香告诉我,我是她的初恋。我告诉芳香,我是不是她的初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后两个人能够相知相携。在我们相处中,我对芳香的体贴与关心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毕竟我比她大了许多,对于她,我有不可疏忽的责任。

随着相处的加深,芳香向我提出了将来娶她的条件。在城里买栋房子,说起来挺简单,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买房子所需要的那笔款绝对是个天文数字。尽管我也不甘心一生守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现在我仍不敢奢望去城里买房子。我理解芳香,毕竟她不愿贫困,毕竟她要面对她的亲友,可我现在还满足不了她的条件。

芳香的家人得知芳香与我的事情之后,极力反对她继续与我来往。我一样能够理解芳香的家人,他们希望她能富足,希望她能幸福。可我暂时无法让她富足,虽然我可以给她幸福。芳香答应家人不再与我来往,背过家人,她仍与我发展着我们的故事。我知道,此时我已无法自拔,芳香也一样。

转眼到了秋忙假,我所教的加强班没有假如,要继续上课。芳香可以回家帮家人忙些农活,但她留了下来。

“平日里我们都太忙,假日里让我好好地陪陪你。”芳香的这话绝对不是演戏的台词,在她的家人与我之间,我看得出来,她更倾向于我。

我很感动,尽管芳香是为了陪我照顾我留下来的,我还是不让她为我做些繁琐的事情,虽然这些事情很轻微,且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但我真的心疼会累着了她。在我们倾心相陪的几日内,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有“家”真好,疲惫的心事有人倾诉,受伤的心情有人安慰。我想到了结婚,虽然房子还是我们之间的障碍。

十天的假期过了一半,芳香要回去,我并没有阻拦。尽管我舍不得她走,毕竟她家还有几亩田地要忙,她早点儿回去能帮家人做点儿事情。在她与我告别的那一刻,她轻轻地告诉我,她的人走了,心留下来了。其实,我也一样,我的人留在这儿,心却跟着她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感受到度日如年的滋味。

假期结束了,芳香也如期而归。但她的脸色让我感到有些不妙。尽管如此,我还是幸福难掩地问她这几天的感受。她哭了,抱住我哭了。她说她再也承受不了家人的压力,家人都给她跪下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在承受着家人的压力?芳香也知道,这段时间家父三番五次地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就在芳香走后的这几天里,二弟舍下农活曾冒雨赶了几十里的路来学校催我。毕竟我已是三十而立的人了,在农村,三十而立的人孩子都该读初中了,而我孤身一人,家父自然焦急。如果我此时回去点一下头,香芳马上就会嫁过来。而我一直没有回去,其实我也知道,香芳说不上很爱我,但很欣赏我。以前与香芳相过一次亲,见过几次面,对我她应该心动过。不然,间隔这么多年她不会再来找我。我面无表情地问仍在流泪的芳香是不是真的就这样结束了。芳香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很男人地转身离开了芳香的房间。但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再也男人不起来了,我感觉到自己只有一具空壳了。

礼拜日,家父一大早从几十里外赶到了学校。我知道家父的来意,吃罢早饭,我随家父回家了。香芳正在家等着。在与香芳的交谈中,我真的不知道与她敷衍了些什么。

从家赶回学校,天已经很晚了。几位同事刚见到我,就让我去看看芳香,说早上我走之后,芳香就坐卧不安地想哭。顿时,我的心痛起来,但我还是表现出一种伪装的坚强,既然她已经决定将我们的故事结束,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这时,一位女同事跑过来告诉我,说芳香正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哭呢,她劝了很长时间都没能劝住。我再也伪装不出那份坚强,疾步闯进了办公室。

芳香的面前已经流了很多的泪,见我进来,她猛地扑过来抱紧我,哽咽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说完,放声痛哭。

就是这一刻,我决定还是要拒绝香芳。我轻轻地捧起芳香的脸,告诉芳香我还是她的。

芳香的泪流得更疾了。

我更加相信我与芳香之间天定就有这么一份缘分。

以后,我对芳香的体贴与呵护更加细致。芳香也更加温柔地抚慰着我心灵的疲惫与沧桑。我还是与芳香谈及了结婚的愿望,芳香答应我星期天她就与家人彻底摊牌。

那个星期天,我在学校幸福而焦急地等待着芳香的消息。可是,我等到的是让我一生都不会痊愈的伤痛。芳香赶到学校后,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的事情真的该结束了。听到这句话,我一下子凝固了,只感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生活中,我很坚强,感情上,原来竟这么脆弱。芳香要与我好好地谈谈,这还有什么好谈的吗?活了三十年了,真切地感受到了被骗被愚弄的滋味。

“我真的抗拒不了家人的压力啊!”芳香的这句话或许是真的,但我听起来是那么虚伪。

我又回头去找香芳,香芳并没有因我的回头向我提什么条件,她仍一无所求,只求我日后能对她好就行。我能吗?

很快,我就要与香芳举行了婚礼,知情的同事提醒我,结婚是人生的一大喜事,即使伪装,也要装出笑脸。结婚那天,我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微笑有没有破绽。宾客散尽,香芳剥了一块糖给我,说这是我们的喜糖。我吃不出这糖有甜的滋味。看着眼前幸福的香芳,我真的说不清从眼角悄悄滴下的泪水是激动,是幸福,还是一份灾难……

(此文曾获得2002共青团中央《农村青年》杂志社“全国青年小小说大赛”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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