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离盯着这张再次施了障眼法的脸，神情头一回与那人如此相似，就算是同一元魄，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人还是有所不同。
若是以前的那人遇上今日这遭事，定是满怀兴致的接受，可若细说起来，那人不会将此事弄到如此地步。
虚无之境的人皆知司影境的殿主为人十分随和，与属下说笑乃是寻常之事，但是这份随和当中又藏着疏离，像是……那女子对旁人笑是愿意，若是哪日不愿意了，半分笑意都没有的。
当年在虚无之境，这人时常进入火渊，与里头受罚的几名弟子说话，这几人皆是她亲自送进去的，因为生了异心。
能进入这个地方的人，一是由穹天殿主亲自选上来的人，自然除去自身强大的修为外，还要心性了得，另一种方式则是看两位殿主的意思，在此之前他从未下过界，而司影境的殿主因为管着红尘俗世，虽是身处这个职位，本不用自己费心思，但依着这人的性子，曾去过凡间几次，也是带回来了几人，两男一女，但这些人……最后都进了火渊。
至此之后再未见过这人从下界带回来人，只是每回离开虚无之境的时间越来越长，还有一次若不是穹天殿主的诏令将这人招回来了，他还以为这人是打算……
慕长离眸色幽幽，他当时算错了，这是头一件不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却为此倒是没有半分失落之意，反而有些心悦……
当时这人回虚无之境后，曾有一百年时间没有出司影境，在此之前这女子每每进入司明境，明明其行为像是无心的找着他的麻烦，但每回见到那一脸的浅笑，那双眼睛里有的眸光，他心下的寒意似乎也消失了几分，只是那一百年之后，这眸光黯淡了许多。
自然是在那一次这人下界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忆此，男子神情突然有了变化，从淡漠清寒到一丝丝的疑惑，最后又像是明了了什么，眼底幽色也是清晰了不少。
所以说穹天殿主那时也已经知晓了，但是并未有过责怪这人的意思，而司影境殿主一位还保留下来了，想不到这女人的心思竟是如此狠。
那次下界按着虚无之境的时间来算才几个月，但在凡间也有几十年了，这几十年时间恰好是一个凡人精气最为旺盛的年岁，若是只为了给自己寻一个属下，或者说已经到了想验证某样东西的程度上，给凡人编织一场以一生光阴为时间的梦境，这已经是扰乱了凡间秩序，但是穹天殿主竟是将此事压下来了。
那次回来后，司影境下不少弟子对外说的是自家殿主在闭关修炼当中，当时他以为只是去往凡间一趟生了倦意，要好好休整一番，但若是此话没错，这人确实是在修炼的话，可能那次下界耗费了太多修为了，或者说……伤到了元魄。
真神元魄受损这事可不是小事，正如虚无之境上众神的修为之高恐怕是九重天和魔界中人想不到的，元魄不会轻易受损，可一旦受损，则是很难修养过来，所以说当时出关之后，这人眼底黯淡下去的眸光，可能还是未完恢复过来，但是那一脸淡若无痕的笑，让人看的有些不忍。
也是这时才忆起，自那日起这人依旧穿着红衣去火渊，呆在那里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所以去往他司明境的次数也渐少。
后来是在自己属下口中得知，司影境殿主曾找过穹天殿主几回，提出让那被关在火渊受苦的几人离开虚无之境，可剔骨抽魂，只愿将几人从这永远的受刑当中解脱出来，但听说穹天殿主起初并未应声，经司影境殿主几次的开口之后，终是说将此事交由执法的司明境殿主处理，若是他衡量觉得可行后，此事便成了。
只是他听到这件事的始末之后，都未等到这人前来问他，而他竟也是头一次失去了耐心，第一次自愿踏入了司影境。
不过两人见面时说的话，如今想来，他还是有话未说出口。
“慕殿主怎得有空来我这了，还是说穹天殿主让你带话给我。”开口的人也仅是瞥了他一眼，视线再无落在他身上，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
他抿着唇，眉眼间不觉寒意添了几分。
没有立马得到来人的回应，正在看书的红衣女子也未抬眸，似乎习以为常了。
“若是穹天殿主有话，还真是劳烦慕殿主跑这一趟了，可以让弟子传信一声。”女子突然抬头，眼中有些笑意，但是这点明媚的笑衬得脸色有些苍白了。
慕长离见着这张脸，眸光也暗了几分，薄唇轻启，并未说出女子意料之中的事。
“关于火渊中那几人，你有什么话要跟本殿主说吗？”后几个字在自己听来，也是让说话的人一愣，眼前一身红衣，显得慵懒的女子似乎从未自称过本殿主，唯一听见的一回还是司影境中第一个因为犯错被关进火渊中的弟子向其求情时，这人口中吐出的那三个字，当真冰寒的很。
思虑到此，男子的视线又落在了浮生镜上，还是眼下的事情更加重要……
这瀛洲弟子被雪狼妖附身一事，上一回便发生过，所以前几次两人见面时，他是已经知晓的，甚至为了确保此事的发生，他暗中施了法……想到此，男子的神色有些暗了，这般作法他是不喜，但这阵中消耗的时间与外面不同，或许这里过了一个多月，阵法外才逝去几个时辰。
但是迟迟被困在这阵法中，元魄未免受损，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也是不多了……
近些日子发生的事，白家公子似乎有些沉浸其中，不愿出这阵法里，他这里顾及的自然是尚未露面，或者说是不能露面的人，如是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可以通过他这面浮生镜知晓，也是这个阵法的主人既能知晓所有的事，也能控制甚至改变。
他开初以为将这女人的元魄放进来是为了阻止之后必定会发生的封印妖王，即是苏醒了一身妖骨的白南烨一事，但是看这个时空下白家公子的言行，似乎并没有什么激起这想扰乱三界的心思，除去刚才那女人随口一说的话，这人表现出来的更像是愿意早早的死去，以便拜托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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