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烨扫了一眼桌上的信，眼眸中突然有了些笑意，周遭的寒气仿佛也淡了不少。
再是视线落在座上的人那侧颜时，薄唇抿紧了些，若是依着这法子将这人困在此处，这阵法依旧运行，等到千秋节那日所有事情尘埃落地，这一世的局面该是已经打破了吧。
想来他也进入这个阵法当中，不知道是否还能控制这里的一切，但看眼下的举止，这法子还是可行的。
正当站着的人思虑周，从结界中又现身一人时，白南烨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瞧着眼前出现的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不觉眸色幽暗了许多。
这算是两人正式的一回见面了。
虚无之境的一方殿主……瞧着确实连九重天上的神仙都未必比得上的。
来人白衣之上未渲染任何花样，一身素衣，但却有流云飘溢之态，领口该是严实，但不知怎得透出了里衣，同样素白。整个人干净整洁，没有半分萎靡之态。
这样一来，他倒是有些羡慕了，想来从未有过因果之报，自是未尝过尘世七苦。
慕长离的神情之上也未有表态，来此原只是因为这女人身上的暗阁印记，毕竟这一件事已经超出上一世的结果，就是没有想到会在此处遇见这人。
曾让九重天与昆仑山费了一番心思的……凡人而已。
不过就是这凡人能驱动那些招妖幡，并设下了这一阵法，将那女人的元魄困在其中。
白南烨脸色苍白，面有虚弱之态，若不是那嘴唇还有些血色，当真让人怀疑站在面前的男子是否还能撑的下去。
白南烨刚想开口说话，胸口上的沉闷控制不住，便拼命咳嗽起来……
“咳咳咳……”片刻之后男子的脸色越发惨白，连带着唇上的那点血色尽褪，男子面前的人不动声色，眉眼间半分神情都未变。
反倒是白南烨惹不住的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着实让人听来觉得有几分变态……笑声过后，便又是一顿沉寂了。
白南烨微微抬眸，看神态也不像是有意与眼前人说话，只不过薄唇吐出的字眼还是有股虚弱之意，外带着几分冷意。
“阁下何不静心候着两日，两日之后定会有个满意的结果。”这话本不屑于讲明，只不过座上睡着的这人……身份确实让他怀疑，想来虚无之境的人不会如此无聊到管着一个瀛洲弟子的生死命途，何况还是由眼前人亲自下界守着。
慕长离本未有任何神色异变，只不过在看着面前人这般淡然的神情时，才微微蹙眉，而白南烨也是眉眼一动，听闻司明境的殿主早已除去了七情六欲，终日一副冷漠面容，未有任何事情能让其神情变色，若不是他刚才仅是错觉，还是说传闻之中谈及的事情，也不过如此。
“若是决定了，日后你也不存在了。”白南烨似乎没有预料到眼前人会开口，神情微愣的同时又因为这话而面露笑意，倒是完不知晓还会有这一问啊！
“若是如此，九重天也是少了一个麻烦……”说话的人嘴角一扯，笑意深深，但见这双冰冷的眸子中似乎还藏着些东西，确实是个麻烦，若是他死于这个阵法中，外面早已设下的大阵也是没得机会启动了，这便是对于三界而言，或者也是对眼前人而言，少了他这个麻烦。
慕长离蹙着的眉头已经恢复如常，仅是淡漠的眼神看去，也未透露出太多心思。
确实是不喜不怒……
“阁下刚才想说的是否还有其他事？”白南烨开口的这话语气还是十分笃定的，眼前人若不是然看不清楚其心思，便是一眼能看明白……
慕长离薄唇抿了抿，嘴角的寒意没有丝毫减少，想起这人手中的招妖幡不知多少，若是眼前人在这阵法中消失，那在外面的那些幡旗……九重天与昆仑山的那些人处理不了，或许要穹天殿主亲手解决了。
白南烨见着眼前男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觉一笑，若是这人对在这阵法之外的招妖幡有所在意，那大可不必了。
“招妖幡是得在下的骨血祭祀才现世，若是在下魂飞魄散，自然世间也不存在这等凶器了。”这话缓缓道来，似乎说及那四个字时也无半分伤感之意……魂飞魄散，这等惩处，不是凡人最为恐惧的。
这鬼差不招魂，忘川河不渡，判官不言，入不了轮回，自然善恶因果报应的说法也不用顾及了，这凡人……是有这等领悟嘛。
白南烨眼角处的笑细看来有些渗人，苦笑之中带着几分阴冷，他只不过是对最后救了自己一命的东西在他人口中被称为凶器有些哭笑不得罢了。
若是不得这招妖幡，他的尸骨早已化为灰尘了，何来之后的那般痛苦的记忆……
就算之后万般痛苦，但人骨子里贪生怕死的念头也是从未少有过，更何况在黑暗中有过那么一点暖意，足够让人贪恋了。
但若是问他是否愿意重来一回，他大概会笑一笑，摇头而已。
“这阵法中的一切由你控制，但还是出错了。”于沉寂之中，突然听到眼前人开口的这一句话，白南烨的笑确实僵在了脸上，看着面前人冷极了的脸色，将这笑意收回，他心中却是惊了一下。
便是下意识地回道：“不可能……出错。”可后面两字从口中说出，对上这人波澜不惊的眸子，便是自己心有动摇，难道这三界之中还有能操控这招妖幡的人，眼下这阵法就是依靠这面幡旗发动的，若是要在这阵法中改变运行轨迹，自然也是能控制阵法……
那……白南烨看着眼前人，终是染上疑色的眸子抬起，若不是眼前人能够控制的，这三界之中也唯有那从未露过面的虚无之境之主了。
眼见着慕长离轻摇了下头，他的心紧了几分。
这件事当真是不在意料当中了……
“阁下的意思，是哪一步错了？”原是他计划更改两日后这睡着的女子的行踪，将这关键的一笔划掉，或许这被他人纂改的地方，还能不破坏他的计划。
慕长离视线落在座上的人身上，仅这一眼，两人之间的那般沉寂的氛围似乎更加冷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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