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悄地走了进来。他四下的打量着，很快便发现了将自己藏在角落里的王小明。
他微微的吃了一惊，低呼一声，快步的走了过去。
不过，只是走了几步，他就停在了原地。因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黑暗中传来了王小明痛苦的声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了！”
那人似乎是吃惊于王小明的动作，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惊叫。过了好一会，他才又出声道:“是我啊，我是柳如意啊究竟是怎么了？”
柳如意的确是来找王小明的。战争爆发了，她知道，王小明一定会随着朱棣踏上战场，因为他说要成为世界巅峰的人。柳如意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她今天来见王小明，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她并不愿意见到这个将自己从苦海中救出的男孩受到什么伤害。其实她几天前就想来了，只是直到今天才有了机会。只是，王小明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王小明没说话，只是握着枪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柳如意迟疑了一下，还是向前走去，他才不相信王小明真的会伤害自己。
“别过来，我会开枪的，别过来！”王小明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的情绪忽然开始变得激动起来。连声音也不自觉的变高了。
柳如意仿佛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她缓缓地走到王小明面前，又缓缓地蹲下。王小明手中的燧发枪就距离她的额头几厘米。但是这女孩眼里没有半点恐惧。
她轻轻地握住了王小明攥着枪的手，缓缓的将它按下。虽然王小明也在抵抗，但是不知是什么缘故，王小明还是顺从地放下了枪。
“求求，别杀我！”王小明丢下了枪，双手抱着头，声音颤抖的说道。
柳如意哪里会想到王小明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她也是极为震惊。她无法想象，这个平时无比冷静甚至冷静到让人忽略他的真实年龄的男孩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柳如意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伸出双手捧起王小明的脸，柔声说道:“我是柳如意啊，我不会伤害的。”
谁知王小明根本就听不进去，还是拼命的挣扎，仿佛柳如意的动作是要扭断他的脖子一样。
其实王小明这个样在后世有一个统一的称呼:战斗应激反应。很多在战场上生存下来的老兵都有这个情况。多数都会表现出对他人的不信任或者是极度的警惕心理。甚至很多人因为走不过这道坎而选择自杀或者是走上犯罪的道路。
而后世针对士兵的这个情况也有专门的心理疏导方式。不过王小明现在是在明代，根本不会有人有能力给他做什么心理疏导。
柳如意看着仿佛是崩溃了一般的王小明，咬了咬牙，轻轻的抱住了他。她也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尝试着这些看似有用的办法。
作为一个还未出阁的少女，即使面前的这个男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柳如意的脸色还是变得羞红，即使是在这黑夜之中，也可以隐约看见柳如意脸上的红晕。
说来奇怪，本来状若疯狂的王小明被柳如意这样抱住之后也是渐渐的平静下来，虽然他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也不再挣扎。看来不论什么时候，对于一个没有特殊爱好的男人来说，美女的力量从来都是巨大的。
柳如意将头轻轻地靠在王小明的肩上，轻生说道:“我不会伤害的，我会保护，没事的。”
就在柳如意的低声安慰下，王小明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下来。
“能告诉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吗？”感受到王小明的变化，柳如意松了一口气，问道。
长久的沉默，王小明终于说话了“我，我杀人了，今天，我杀了一个人！”王小明的声音非常的嘶哑。
柳如意身体微微一颤，旋即恢复了平静。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杀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王小明。
“这，这不是犯罪吗？”王小明的声音中充满了迷茫“可是为什么，我杀了人，但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做错了？我什么我有一种心安理得的感觉，我，我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说着，王小明的声音越来越大，说道最后，他突然放声大哭。
柳如意能够听得出来，那哭声之中，没有伤心，有的只是令人心悸的恐惧。
哭了好一会，似乎是没有力气了，王小明的声音渐渐的变小了。将头搭在柳如意的肩膀上，王小明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变成了一个怪物？”
柳如意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怪物，是英雄，我的英雄。杀了人，为什么要杀他呢？”
“因为，因为他想杀我。因为他想杀我！”王小明的声音有陡然升了上来。
“不对！”柳如意忽然给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说法“不是的，并不是他要杀，才会杀掉他的。”
“为什么？”王小明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解。
“为什么要杀他？”柳如意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因为，他想打进北平，他想打败我们？”王小明的声音依旧是充满了不确定。
柳如意还是摇头。
“因为他想踏平燕王府，他想毁掉我们这么多年的准备？”王小明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难道杀人还需要什么高深的理由吗？
谁知柳如意又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因为他会打败燕王殿下，是因为他打败殿下后会发生的事情。这让不能接受，所以杀了他！”柳如意的声音轻柔，但却充满了冰冷。
“什么意思？”
“王府内有没有关心的人？”
王小明点点头。
“如果朝廷击败了殿下，那么这些关心的人会怎样呢？”柳如意问道。
“……死……”王小明悚然一惊。
“所以，杀了他。”柳如意说道“如果有一天，只有杀了某个人，才能保护的话，那么想来我会做的。”
王小明忽然抱紧了怀中的女孩，感受着她的温度。好像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般。
“关心我吗？想要保护我吗？”柳如意被王小明抱紧，却没有反抗，而是也反手抱紧了王小明。
“嗯。”王小明的声音突然变得坚毅起来“我想要保护。”
“那样，就太好了。”柳如意的脸上流露出了笑容。旋即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
王小明也是闭上了眼，再不发出声音。
夜幕之中，少男少女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仿佛怀中的那个人，就是他们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