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吐了多少回，总算熬到散席，卞正中居然还能勉强站起来。周石泉搀扶着卞正中回到宿舍，宿舍是个单间，卞正中受够了教导团猪圈般的大寝室，对单间很是满意。卞正中看到周石泉坐在床边，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递过去一支烟，道：“多谢周大哥，不然今天就得爬着回来了。”
周石泉微微一笑，道：“都是兄弟，还客气什么。秦团长是绿林出身，你可能不太适应，但他外粗内细，为人重义气，是个不错的长官。卞老弟酒量不错，还学识渊博，为兄还要请你多指导才是。”
卞正中明白了，刚才自己在会上过，防日军重炮的方法周石泉已经有了方案，这会儿周石泉应该是为此事而来。卞正中给周石泉和自己点上烟，道：“我头晕得很，我们去外面走走吧？正好还有事向你请教。”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宿舍，卞正中看着周石泉的背影，内心一阵唏嘘。此人出身黄埔，竟然能与绿林出身的秦士铨配合默契，可见心胸宽广。在关键时刻处变不惊，分析问题思路清晰，高瞻远瞩，今后应该是军中的栋梁之才。可惜卞正中在教导总队的南京阵亡名单中曾看到过他的名字，真是天妒英才。如果生命是一束烟火，何不让他在最后的时刻迸发出更耀眼的光芒呢？这就是卞正中决定把坑道战术指点给周石泉的原因。
富贵山海拔不过200米，营房建在山腰处，冬夜的山风阴冷扑面，卞正中打了两个寒颤，酒醒了不少。“周大哥，你看对面的山头，如果你防守这里，你会如何布防？”周石泉很熟练地在山脚外围、山顶几处关键位置选择了几处防御阵地，各阵地互成犄角，可以互相火力支援和兵力调度，布置得十分得当。
卞正中赞叹道：“周大哥果然是黄埔出身，如果反过来，你是日军指挥官的话，该如何进攻呢？”
周石泉很轻松地答道：“如果我是日军，第一步：断其路，布置一支部队包抄到山后，切断敌人退路。第二部：破其壳，命令步兵、坦克和炮兵配合，突破山脚外围阵地。第三部：斩其筋，用重炮封锁山顶几处主阵地间的交通联络，使各处阵地孤立。第四部：挖其眼，用飞机和重炮清除山顶主阵地的火力点。第五步：分而食之，飞机重炮压制敌人火力，步兵依次攻占各阵地。“
卞正中真心佩服地道：“周大哥果然够狠。不过我大胆设想一下，第一步在山脚外围设置大量雷场，战壕布置在山脚前50米，在山脚挖掘坑道，坑道与战壕相连。把少量兵力用于战壕作为观察哨，主要兵力隐蔽在坑道中躲避炮火，只在敌人冲锋时才进入战壕，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支撑两天？“
周石泉想了想，答道：“作为攻方，如果我的炮兵起不到大的作用，只依靠步兵和坦克，再加上你的反坦克组，你应该可以支撑两天。但山脚地势开阔，你也支撑不了太久。接着山顶主阵地一样会被分而食之。“
卞正中道：“那我在山的反斜面再设置一个阵地呢？
周石泉一愣，不解地问道：“山的反斜面设置阵地？那有什么作用呢？”
卞正中微微一笑：“这就是山地坑道战术，山顶主阵地还是设置在你设计的几个地方，但是我在反斜面再设置几个从阵地，用于隐蔽部队主力和重武器。同时在接近山顶部位挖掘坑道，连接正斜面的主阵地和反斜面的从阵地。另外在山脊线设置几个观察哨，观察哨一旦发现敌人步兵进攻，部队主力和重武器通过坑道进入主阵地进行防御。敌人炮火覆盖时，再从坑道撤回从阵地。坑道内储备大量物质，这样我能否守上十天半个月？“
周石泉毕竟是黄埔出身，一点就通，他思索了一会，恍然大悟，道：“反斜面？这么反斜面的目的是躲避日军的重炮，飞机轰炸时也能躲进坑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坑道挖掘需要一段时间。这是哪里的战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呢？“
卞正中支支吾吾地答道：“这是我在中央大学当教员时，从其他国家的历史战例中碰巧看到的，细节记不清了。如果能给周大哥做个参考就太好了。我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尽快动手挖掘坑道，应该还来得及。“
周石泉思索一会，道：“宁杭公路是日军主力进攻南京的必经之路，紫金山是南京近郊唯一的制高点，也是宁杭公路的咽喉，这个山地坑道战术用在紫金山，一定大有用武之地。“
卞正中道：“周大哥分析得精辟，教导总队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驻扎在紫金山四年，地形熟悉，很可能会被部署在紫金山，防守这个咽喉要地。如果我们准备充分，一定能在南京报一箭之仇。“
周石泉有些激动，握着卞正中的手道：“老弟确实有济世之才，难怪秦团长如此器重。老弟对我的一番好意我也很明白。以后我们兄弟联手，为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抗争到底！“
卞正中再次被周石泉的报国之心感动，想到他一个月后的最终命运，嘴巴张了几次想提醒他，但又不知从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