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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猛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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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霖那儿也不好过。雄阔海好似一个杀神,两把板斧砍得一众江湖好汉哭爹叫妈、鸡飞狗跳的,站在高处的匪首们岂能视而不见?自古燕赵多豪士,豪士们好像又都喜欢跑太行山上当山大王,于是太行匪军最不缺的就是绿林好汉、江湖游侠,所以又有好几百号这类人物蜂拥着向安霖他们仨围了上来。

  这当口李秀宁缓过口气儿,便从地上捡了两把横刀。论到步战,横刀在手跟拖着根长槊的李秀宁完不可同日而语。相比那帮好汉、游侠们脚踏七星不定、身走游龙无形、招若云山雾绕,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而且感觉十分高大上的招式不同,李秀宁娇小的身形稳定如山,一步踏出坚若巨石,不管敌人是实招还是虚招、是远袭还是近攻,双眸凝若晨星岿然不动,两把横刀的招式就是简单至极的劈、斩、拖、削、撩、刺六式,反反复复又清清楚楚。可是那些妙招看似无穷无尽、每一招都精妙无比的好汉们却连这粗陋的一招半式都接不住,竟是无人敢直撄其锋,纷纷向两侧闪避,竟被李秀宁生生的杀出一条人肉胡同。

  可是躲开了李秀宁并不意味着捡到了一条小命,反而是更为凄惨的下场。因为在李秀宁的身后,左有雄阔海如夺命恶鬼,两把板斧之下怨魂无数。右有安霖似索命无常,一根狼牙棒下想死成个人形都成了奢望……一时间杀得匪军人仰马翻溃不成军,数百名高手合围三人,竟然眼看就要被破围而出。

  站在一个小山坡上的匪首们面沉似水,几个性子急躁的沉不住气想要冲下去决战,却被为首的一人拦住。

  他叫何潘仁。太行匪军没有名义上的总瓢把子,却隐隐奉他为首,不光是因为他的实力最为雄厚,而且最是沉稳多谋,素来为人敬重。

  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如今的战局关键就在于河东军的步兵能否顶住自己部下的攻势、并将战线从谷口最狭处推进到平坦空旷的谷地,为后续的骑兵破阵打开通道。而对他这一方来说,虽然看似优势在握实则危机悬于一线:他的部下比起河东军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凭借着将近三倍的人数优势和绝地求生的勇气才堪堪压制了河东军的步兵。可是随着战线逐渐推进至谷口,河东军的防御正面越来越狭窄、阵型也越来越厚实,他的前军推进得就越来越困难,直至现在几近寸步难行。死战求生的勇气可以维持一时,却难以长久,一旦施加给河东军的压力达到临界点仍不能破阵,最先崩溃的一定是自己这方。

  这座山谷是个死地。东边是绝壁难攀,身后是已经将近连成一片的火海,西边出现了伏兵,他已经将最后的预备队五千多人派了过去,暂时不用操心。何潘仁的眼光盯住了在谷底中间杀得风生水起的那三个人。

  为首的那个小个子应该就是河东军的统兵大将。虽然统兵大将似乎应该老老实实的坐镇中军指挥若定,单枪匹马破阵闯关那应该是先锋猛将的职责所在,何潘仁搞不清楚这个小个子是不是脑子抽了筋,但是凭借多年养成的战场直觉,他还是觉得这个小个子就算不是统兵大将,对河东军的影响也是极大。如果能干掉他,极有可能打乱河东军的士气军心,那时便是决定此战胜败的时刻了。

  “仲文、善志,阵斩此三子,需为兄温酒几时?”遣将不如激将,何潘仁深谙为将之道,顾盼身后的两员大将,温言道。

  “取这三小儿项上狗头,何须老李出马,某家去也!”

  何潘仁右手边那个豹头环须、身材高大的猛将闻言,伸手从亲兵那里接过一根熟铜棍,暴叫着策马冲下了山坡,却是太行山第一猛将向善志。

  江湖上太行三杰大名鼎鼎。三杰中,何潘仁以智将闻名,说的是他在战场上足智多谋、算无遗策,李仲文被誉为勇将,骑、射、槊三绝享誉河东河北之地。而向善志则被称为猛将,是因为他力大无穷,一根七十二斤重的熟铜棍使将开来神鬼辟易,纵是千军万马难当其锋。

  向善志纵横太行鲜逢对手,便是李仲文也只能凭借小巧之道赢他,轻易不敢跟他硬碰硬,所以他多少有些骄纵之气,从山坡冲下来又恰好两箭之地是马速正疾之时,于是他想都不想抡起大棍便是一扫,竟想单凭一棍之威将李秀宁三人统统砸成肉酱。

  斜刺里猛然迎上两把板斧,斧刃朝后斧背向前,迎头撞上这惊天一棍!

  咣的一声巨响,雄阔海如遭雷击身巨震,板斧虽未脱手,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腾腾腾连退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几个附近的贼军刚要过来捡便宜,被安霖的狼牙棒一划拉就飞没影了。

  老雄憋屈啊。他从小就力大异于常人,虽说经名师指点练成了一身高强的武艺,但是他百战成名更多的还是凭着这把子力气。可是前段时间比力气输给了安霖,在了解了这家伙有多变态、多无耻之后,老雄也不打算找回这个场子了。可是这还没几天呢,怎么又蹦出来个变态,一棍子就把老子打趴下啦?

  老雄怒了。他不懂人马合一、高速奔袭之下带来的动能势能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变化,只觉得再被人打趴下,他就没脸活啦。

  向善志也没好哪儿去。斧棍交加带来的巨大反震直接把他坐骑的马腿撅折了,千钧一发之际他一头侧扑到地上连打几个滚才没被重逾千斤的战马活活压死。向善志刚抓起熟铜棍还没来得及检查一下胳膊腿儿,就见一个赤膊的黑脸大汉抡着斧子朝他砍来。

  向善志不及躲闪,甚至来不及直起腰来,只得一式举火烧天,硬搪雄阔海势若劈山的两斧。

  又是两声巨响。不过这回连连后退的是向善志。

  老雄最讲武德了。他一直等到向善志站稳了,还喘了两口气,才又劈下了两斧子。

  向善志发现,就这么简简单单劈过来的两斧子,竟给他避无可避的感觉,唯一的出路似乎……只有举火烧天?那就举火烧天吧。

  斧子将将挡回去了,向善志的天肯定没烧成,棍子倒是被砍弯了……

  雄阔海跟劈柴火似的一斧子接一斧子的劈向向善志,向善志只能不停的举火烧天。丁丁当当的跟打铁似的巨响又响了十几声,向善志手中那根横扫太行八径十六山三十二洞的熟铜棍,彻底被雄阔海这个铁匠砸成了一个大写的“V”。而向善志的两臂已经折断,眼睛鼻子耳朵嘴里不停的往外冒着血泡,眼瞅着有出气没进气,竟是被雄阔海活活砸死了!

  而老雄此时正在那儿嗷嗷叫着,两斧相击,跟个发情的黑猩猩似的。

  西口冲下来的李建成部被阻于山脚厮杀正酣,李建成可不是他妹子,自然不会身先士卒。他躲在重兵保护之内,好整以暇的俯视整个战局,看到熊阔海的壮举,禁不住捋须赞曰:真猛士也!

  所谓乐极生悲,说的就是雄阔海这样的。光顾着发情了,压根没注意到一支阴险的冷箭正直冲他面门而来。

  事实上这样的冷箭不止一支,而是三支:安、李、雄三人一人摊上一支,公道合理童叟无欺。能在将近两箭之地外一发三矢、而且看上去概不虚发的,自然是号称骑射槊三绝的李仲文了。

  老雄是不用指望了,安霖还在跟那帮上蹿下跳的武林高手忙活,李建成只顾着捋须和大叫猛士,发现冷箭的只有李秀宁。

  三支冷箭几乎不分先后射向三人,分给自己的那支李秀宁不在乎,两箭之地以外就算是三石强弓杀伤了也没多大,荡开就是。至于右手边那支,李秀宁一看到那个把自己装到铁罐子、还在哇哇鬼叫着猛抡狼牙棒的家伙就来气,于是想都不想左手刀便飞了出去,正好磕开了射向雄阔海的那一箭。

  就听“啊呀”一声惨叫,然后安霖那金光闪闪的假胸肌就插上了一根白羽箭,整个箭头都陷了进去,虽然入肉不深、肯定要不了命,但是见血是没跑了。

  可能是安霖一副金甲神人的形象太过耀眼,所以李仲文射他这一箭射得最狠。

  安霖恼了:“哪个王八蛋射老子?”

  李秀宁好整以暇的又挡开一箭,眼见雄阔海跟滚地葫芦似的躲开了第二支冷箭,便给安霖指了指正在跃马拉弓、准备射第三轮的李仲文。

  就这么个功夫,安霖又挨了一箭,另一边假胸肌上很对称的也插上了一支。而且这回李仲文离得更近,射得更狠、更疼。

  要是雄阔海被敌人射了,一定会暴怒如狂、宁可被射成刺猬也要冲过去劈几斧子。换成李秀宁更是有进无退唯死而已。可是现在挨箭的是安霖,发了顿脾气之后人家照射不误,二话不说扭头就跑,还猫着腰捂着后脑勺,屁股撅得老高——他可记得身上这幅明光铠后边可是一整块又大又厚的护板,正适合逃命……

  明光铠是保命利器,可惜唯一的缺点就是重量太大,安霖使出吃奶的劲也跑不出射程之外,更何况人家李仲文还骑着马?所以没一会儿功夫,他的后背就插上了七八支箭。原来李仲文看李秀宁和雄阔海不好射,就专捡安霖这个软柿子捏,朝着他射个没完。

  安霖后背虽疼却不致命,所以跑得义无反顾。突然间屁股上一阵揪心的疼痛传来,他一声惨叫加脚下一软,沉重的身躯便轰然倒地——幸亏胸前的两支箭刚才拔掉了,否则这一摔非把自己捅死不可。

  完了——屁股中箭……这个明光铠设计的有问题啊!屁股这么重要的部位怎么能没有重甲保护?

  附近的匪军兴高采烈的扑过来捡便宜,李仲文已经驰马奔至他身后几十步外,长槊轻挥格飞了李秀宁的横刀,就直奔着安霖而来。虽然他认出了就是李秀宁上次把他打得很惨,可是他跟何潘仁的判断不同:两个敌人,一个穿着普通的制式铠甲、一个穿昂贵的明光铠,李仲文只选贵的不选对的……

  李秀宁赤手空拳的在跟武林高手抡王八拳,雄阔海杀出重围也需要时间,李仲文几息之后就要杀到眼前,安霖怎么办?

  幸亏还有群来捡便宜的王八蛋!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很阴险,手里的二尺短刀企图从安霖肋部拌甲丝绦的缝隙中插进去,结果安霖一侧身,他这一刀就插到明光铠的甲叶子上,就磕出一道火星子。还没等他回手再刺,就被安霖扯着脖领子向后甩了出去。

  李仲文毫不减速,长槊轻挥,两寸多宽的槊刃锋面正好拍在小个子的屁股上,轻描淡写的将他斜斜的拍在了地上。眼见小个子毫发无损,李仲文刚挥起长槊准备挑向安霖,又见一个胖大的和尚向他迎面飞了过来。

  胖和尚少说也有二百多斤,而且来势比小个子要快得多,再想借力使力、保胖和尚的性命可不容易。李仲文一咬牙,稍稍一勒马缰,双手力握住长槊横向一挥,鸡蛋粗、韧劲十足的槊杆就猛的拍在胖和尚的身躯之上,力道之大使得整根槊杆几乎弯成了一张弓形,却也有效的改变了胖和尚的飞行轨迹。胖和尚口被一抽、再一摔,口中鲜血狂喷,筋断骨折是跑不了了,但还不至于马上去见佛祖。

  李仲文还没来得及喘口粗气,又一个独眼大汉哇哇大叫着朝他飞了过来……

  这时安霖已经爬了起来,然不顾身边的匪军对着他枪扎刀砍、敲得明光铠叮当乱响,只管伸手乱抓。抓到一个就朝李仲文扔一个,一口气扔了七八个,才发现身边的匪军竟然跑了个精光,躲得远远的不敢再靠前。

  为啥跑?因为被安霖扔出去的那几位实在太惨了。

  李仲文其实是个很爱惜士卒的将军。第一个被扔过去的小个子,李仲文本可以一槊挑飞,可是他不忍伤害部下,所以选择了使个巧劲将他拍落尘埃。第二个飞过来的胖和尚,李仲文也尽了最大努力保他的性命,再轮到独眼大汉的时候,李仲文就力不从心了。

  要知道骑兵、尤其是高速奔驰中的骑兵根本谈不上还有什么机动性。在小说或评书中,总能看到这样的情节——某员大将跃马狂奔,面对袭来的弩箭啊、飞石啊或者别的什么暗器,只要稍稍一拨马头就轻描淡写的躲了过去,这种场面在真正的战场上几乎就不可能出现。且不论高速奔跑中的战马根本无法做到大幅度的改变运动方向,就算做得到,战马也不可能在一瞬间转过弯去,除非你不怕把马腿别折。所以高速奔驰中的骑兵,面对天上地下袭来的东西如果不能减速,就只能格挡或者干脆撞过去,想闪避的话骑士还能小范围的玩个镫里藏身之类的花活,马就算了,那是死路一条。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安霖大扔活人扔得十分缺德,冲着李仲文的马头去的,让他想玩镫里藏身都玩不成。眼见独眼大汉就要撞上战马,李仲文一咬牙一狠心,一槊将独眼大汉扎了个对穿,然后两膀一较力将他的尸身甩了出去。

  还没等他的长槊收回来,安霖又扔过来俩。一不做二不休,李仲文不愧勇将之名,长槊一挥,用力之猛使得丈八大槊的槊杆都弯成了一个弓形,像条长长的马鞭一样狠狠的抽了过去,两尺长的槊刃利落的斩开了两名匪军的身体,将其切成四段。

  鲜血狂喷、污物横飞,李仲文身血红、面目狰狞,身上还挂着几块碎肉,恍若地狱中爬出的杀神。他又斩飞了几个被安霖抛过来的部下,可是座下的战马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李仲文恨得咬碎钢牙,目眦欲裂,怒喝一声,策马挺槊刺向安霖。

  李仲文这一槊与李秀宁的什么矫龙槊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挺槊的手臂微颤,槊杆的振动传递到槊刃,二尺多长、闪烁着刺眼寒光的槊刃就大幅度的划着圈圈。这样一来,在安霖的眼中,从他的脑袋到脚丫子无一处不在这玩意的杀伤范围之内,简直是防不胜防。

  安霖可没缺心眼到以为有明光铠护体,就能避免被穿成肉串的命运。既然躲不开、跑不了也挡不着,那干脆不躲、不跑、不挡!他一咬牙、一闭眼,抡起狼牙棒劈头盖脸的朝李仲文砸了过去。

  李仲文有马代步,安霖可怜兮兮的只有两条腿撑地。所以一高一矮之下,安霖这一棒子只能砸碎李忠文胯下那匹白马的脑袋,自己却免不了被扎出俩透明窟窿。可他有的选吗?

  李仲文有得选。在他眼中座下的爱马可比安霖的命值钱多了,况且凭他的本事根本不需要跟安霖一命换一命。所以他掌中的长槊一收一靠,鸡蛋粗细的槊杆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挨上了狼牙棒,再轻轻一带,安霖连带着狼牙棒就一溜跟头栽倒了一边。战马掠过连滚带爬的安霖那一瞬间,李仲文长槊向后一挥,槊刃便划向了安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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