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老人家消息灵通，可知道今儿出了什么大事？就是当年花娘那如月姑娘初登台，也没有今日盛况。”
说话这人年岁不大，十一二岁打头，一身小厮打扮，干净利落，瘦得跟竹杆似的，五官不算出众，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总轱辘转个不停，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见人三分笑，名唤候五，是混天候府上二公子的贴身待童，此刻正一脸讨好的给一个黑塔般的壮汉捏背，打探着。
今日各家大人都在茶楼，也不必担心那些小公子出了什么事，各家的仆役护卫也难得放下平日里一块石头也小心谨慎的心，不在跟尾巴似的钓着，在这个偏僻角喘口气，说些闲话。
“仔细你的皮。”黑塔般的汉子说起话来也如青铜鼎般嗡嗡作响，“不过是濑芳阁的姑娘你也敢和武王府的少爷相提并称，要是被有心人捅出去，纵是那些大人物难得和你计较又落得什么好？”
“呸，瞧我这张臭嘴。”和猴子一样的少年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嘴，一脸讨好的奉承道：“三哥你消息灵通，透点话风呗，我在这石都倒也待了些年岁，见过的人加起来也感不上今天一半，这不好奇这样人从哪儿冒出来的吗？”
候五嘴上讨饶，心里却不以为然，这些老牌王候府上，龌龊事多的和虱子似的，那像外面看得风平浪静？再说谁家没几个穷亲戚？自己上次见的，不也是武王府的公子小姐，过得还不如自个儿，人如月姑娘真论起来还是域外大教来的！
心中不屑，面上却不敢展露分毫，人武王府再如何对自家公子小姐，那也是私事，他一个奴仆私下也罢，敢公然轻视，那是打武王府的脸，他还没找到婆娘，找死也不带这样作的。
壮汉打量了候三几眼，他看似憨厚，在王候府打了半辈子的滚，谁不是人精？候三这点小心思想瞒过他，还差点儿火侯！囫囵的把茶叶未子就着茶一口嚼了，也不点破，咂巴着嘴回味，这上等的灵茶自个也就沾了光喝过两三回，将候三孝敬的那一杯牛饮而尽，心下更是轻鄙，敷衍道：“石都是什么地方？自喻天骄的少年扎堆的凑，整天梦着一战成名。凡是有点积蓄的人家都使命往里挤，有的选谁愿意用命赌是不是挡了谁的路？现在外人想留在石都长住，至少这个数。”
说罢，双手食指一伸，以指代臂，搭出了一个绝招的样子。
“十块精壁？”候五惊呼。
“可不，还不算上下打点，就你小子好运，进来的早。”
候三的小心思，壮汉心里通透，随口扯远了，免了露出来连累了这一圈。无非是看着自家那位公子去看那位月儿姑娘也要排着队，给足了精壁，腆着脸规规矩矩的变法儿赔小心，再加上她来自漱芳阁幕后东家，传闻中的截天教，便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也不动动脑子，若她真有能量那至沦落到这般境地，现下不过有人愿意捧着。
漱芳阁是一家花楼，也买些狐女类的高端货……没错，在大荒这买卖，是合法的。漱芳阁在石都是独一份的生意，开在北街中心，富丽堂皇，坐落在北街，像是从天上又回了人间滚滚红尘，至于它的幕后东家也的确是截天教，这般隐密闹到仆役也知晓，还要追溯到石都有两间花楼的年代。
石都的皇宫还是三间青砖大瓦房的时候，北街有两间花楼，一间朱门翠瓦，富丽堂皇;一间琼楼玉阁，云雾飘渺。哪一间，也比那三间青砖大瓦房都像皇宫。
北街很长，就是最擅奔跑的凶兽也要跑三个时辰的路，它们却恰恰巧的开在正对门，打起了擂台。
东边那间叫漱芳阁，幕后东家截天教，取截一线生机之意，圣女，也就是形象代理人，是一位疑似有九尾狐血脉的绝代佳人。
西边那间叫妃雪斋，幕后东家补天教，取补天地之缺之意，圣女则是根正苗红的人族，相传上古大能转世，出生之日诸星皆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不难从教名，教义，圣女等等联想道截教和阐教，从而顺理成章的想到那场封神之战，加之想来他们老祖也不会有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机缘，从而自然而然的领悟，这怕又是一对恨不得把对方狗脑子都打出来的宿敌。
补天教和截天教这场架掐的亘古至今，不知从何事起，亦不知从何时起，波及之广，持续之久，放眼九天十地，也少有可相提并论，时间一久，就成了常态。
这两教从三千界纠缠到下界，又从下界玄域纠缠到荒域，纠缠之深之广，己乎可以放言，这世上除了他们宗门口，你看见一位补天教弟子，不出三十里定有一位截天教弟子。
虽说最初用意不过随手插个眼，搜集些大秘情报，免得成了睁眼的瞎子，可一开门，看见了对面，小火苗唰的一下就燃起来了。
在经历了三个月的明争暗斗后，妃雪斋终于灰溜溜的打道回府，到不是这方面补天教的质量比不上截天教，主要的受众问题。
你要是烟花画舫里突然出了个清冷如仙，飘然出尘，冰山雪莲般的人物，变是出淤泥而不染，自是求之不得的心痒难耐，变成心中的那一缕白月光。
但若是你家丫环，整天冷着张脸，倒杯茶都小心翼翼生怕碰着脏东西一样避着你，多说几句话，加重点语气，就好似受了天大委屈，却还是宁折不弯，不畏强权的瞪着你，谁家愿意请这尊活祖宗回去？
为了庆祝这场胜利，截天教大摆三个月流水宴，从此以后，历来的新任花魁上台都会有个新的艺名，总带个“月”字，听说这个“月”字是补天教一位大人物的名，作为某位魔女连自己都差不多忘记名字被占用的报复，世人也只市井传言，聊以一笑。
“是武王府的石毅少爷。”
“石毅少爷？”
壮汉的左手握了个砂锅大的拳头，感觉着周围那一圈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目光扫过幸灾乐祸的损友，落到了那张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的脸，恨不得直砸下去，打个稀烂。
当初看这个少年是个机灵的，再加上他父母手上那株灵药算不上珍贵但的确难找，自己那时的确急用，以他的资历也是时候找个徒弟卸了那些俗务专心修行的时候，一个糊涂就应下带这个徒弟的事，谁知是个绣花枕头？
“那位生而重瞳的少爷。”定下回去好好考一遍人际关系表的壮汉面沉如水，好在他的脸本来就黑，倒也看不出端瑞，“上古时期才出现的重瞳，今日再现，自是有人好奇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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