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了察觉到怀中那一团的僵硬和不乐意,心下好笑不过想逗弄逗弄这个一幅少年老成的侄儿。
谁知道小孩子面皮薄,见他一副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难得有几分手忙脚乱,只好心虚的伏下身低头哄着:“我许久为看见昊儿了,心里挂念的紧,这一去便是几个月,也不知道他如今可高了瘦了,可在家里闹着去寻父亲母亲,如今又可还记得……我的样子。”
秦怡宁说着,有些哽咽,纵是知道五太爷定会把昊儿当成心肝上的宝贝,家里又有仆役帮着照顾,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做母亲的怎能不担心挂念?
万一那孩子吃不惯旁的吃食怎么办?万一身服不合身怎么办?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怎么办?万一他哭着喊着要父亲母亲怎么办?
他还那么小,连话也不会说,遇上了委屈也说不出来。
五太爷在军营里待了一辈子,他纵是把昊儿放上心肝儿上疼,也只能同“咿呀咿呀”的昊儿干瞪眼,那些细节哪有自个贴切?
一时千思万绪涌上心中,更感归心似箭。
“啪——”
秦怡宁一愣,只见怀中那个孩子把肉乎乎的小手搭在她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染上了一层红霞,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石毅一脸冥思苦想,像是学着以前大人哄他的样子,可奈何他平素惯是令人省心的,脸红了半晌,憋出一句:“别哭。”
孩子安慰人的手段尚且生涩,眼中的担忧急切却不带半分虚假,只让秦怡宁心中慰籍,又带着些感叹,不知等这孩子长大要骗多少别家姑娘。
“我近些日子不在,连昊儿如今学会喊娘亲了吗,第一次说话叫得是谁也不知道。”秦怡宁的笑容有些勉强。
“昊儿很想你,前些日子睡着了还唤娘亲。”石毅眼中一亮,急道。
又抽出另一只胖爪子搭上秦怡宁肩上,像是安慰。
“可是我连昊儿喜欢什么也不知道,毅儿己经是大孩子了,可以帮十一嫂陪昊儿一起玩吗?”
秦怡宁苦笑越发苦涩,本只是想给这孩子一个台阶,可越说到最后,心理越不是滋味。
自己这个做母亲的,错过了孩子的第一次喊人也罢,连自家孩子的喜好也要问别人,真是失职啊!
好在子陵哥也同自己商量了,十五爷的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事到如今找起来也不缺一时半刻,就是大海捞针的功夫,他们等昊儿长大些再去寻也不迟。
秦怡宁心中一边盘算着等会怎么用妯娌讨些育儿经,一边思索着自个背过的那些古经那篇最适合启蒙,一时到是没注意怀中那人的神色。
待她回过神,只见怀中那人笑容灿烂的露出一口小白嘴,用小手拍着胸膛,一脸得意,若是有条小尾巴,八成竖到天上。
见她看过来,又努力压下那压不下的嘴角,云淡风清道:“没问题。”
过了一会儿,又特意凑过来,强调道:“我很靠谱的。”
便不答话,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渴望的看着秦怡宁。
秦怡宁莞尔,无奈的俯身,轻轻的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毅儿!”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石子陵也忍不住开口。
“就一次。”石毅委屈的噘着嘴,伸出一根胖乎乎的小手指比划,强调道:“最后一次。”
怀中的一团又不舍的抱了抱,麻溜的滚动了一下,很是轻盈的落在地上,不管是其轻盈的动作,如水般柔软的身躯,都不由另人想起食物链顶端的存在——矫健的身形,锋锐的利爪,令无数人摆倒于身下,不敢直呼其名,尊称为主子的无上霸主。
这个举动对石毅并不难,相反如何在挣脱的过程中避免狭小空间内的不必要碰撞,以减弱某位连小孩子醋也要吃的望妻石不顾脸面动手的可能,更为艰难些。
虽然这句话说起来有些微妙,但他己经不是一二岁的小孩子了,他三岁了。
三岁,在原世界还是一团软萌小可爱,但这个世界己经是能把万斤重物当球踢,可一分钟完成拆家壮举的熊孩子了。
以该世界孩童的人均武力值之高,曾令石毅不得悠然神往,要不要打包几个去支援一下隔壁恋童癖的冶疗工作?
但转念一想现在高楼大厦的,人同楼的其它往户,物业,建筑公司多冤啊!只好咬牙放弃。
“十一嫂你们先回去吧!”石毅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前些时日我好不容易抽出空,见小昊一个人玩的有趣,连我都不不理,一时生气就抢过来看了两眼,可小昊好像有点闹小脾气了,现在还没理我。”
石毅伸手抓了抓额前那几缕总是同他过不去的碎发,压平,挪开手,又固执的翘起,耳畔有些泛红,借着做小动作的间隙偷偷打量两位大人的神色。
在秦怡宁看来,显然,虽然只有三岁,在石毅稚嫩的逻辑里,己经隐约感觉到身为哥哥的他抢弟弟的玩具还把对方弄生气了,是一件不对且丢人的行为。
看着他怯生生的打量又不敢开口的模样,又一想六嫂平日一副亲切和蔼,对石毅的教养却严苛到她都几度想开口相劝,怕是早己经狠狠教训了一番。
不得心下嘀咕,也不知大哥是怎么想的,纵大道漫漫,修行无岁月,也不能把这么小的孩子扔给母亲独自教养吧,好歹地等他明了事理,定了心性,更是连封家书也不会,杳无音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父亲早故去了。
是的,大哥就是四嫂的丈夫,秦怡宁同石子陵成亲之来,蜜里调油的过了四载有余也曾未见过一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武王府的称呼相当简洁,像十五爷,便是按同一辈中的出生顺序排行。
也好在武王府人口简单,若是碰上那些历史悠久根深地固的大族,用这种法子,每天出门就像报手机号一样。
秦怡宁私下揣测,应是大哥是同石子陵同辈第一个出生,第四个娶妻的故唤他的妻子为四嫂,但又怕是风俗,不便开口去问,平素也就随大流叫,不去深纠。
秦怡宁心中一叹,四嫂一人身担两职,难免有些许疏漏,平日纵是再心疼也是板着一张脸,掌心都戳出了几次血,生怕自己放软一点语气,日后便硬不下心肠,坏了毅儿前途。
可有些事,不是你斥责喝令他不许就行的!
夫妻双方,总要有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一个告诉他不行,另一个要将事情细细掰掰的揉碎,一点一点告诉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