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安自是听到了萧疏刚才的话,该来的还是来了。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直起了身子。
此时林钰轩的眼眸,不同于对着萧疏时的柔情,到有些愤怒。“你和许陌遥是什么关系?”
许陌遥!这三个字让孟长安有些错愕。仅仅两面之缘,又何曾谈得上关系。
“回皇上的话,没有关系。”
“朕再问你一遍。你和许陌遥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一次语气很沉,沉的如同一滩死水。
沉默良久,孟长安心中惴惴不安。“真的没有关系。”
此话一出,对方当机拍案而起。“好!既然你不说。来人呐!给我拉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孟长安开口已经被两名守卫控制住了。
现在想想自己真傻,居然还会为林钰轩担心,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娘娘,娘娘救我。”挣扎着喊了两声,孟长安对萧疏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
对方却是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吃着水果,对着林钰轩又是一阵耳鬓厮磨。
不清不楚的被拖了下去,孟长安攥紧拳头,空有一身武功却不敢反抗。
――
翌日清晨,微风淡雨。
皇城一角的孔雀台正是皇室的练武场。
明黄的马车正缓缓驶来,前面公公手中拂尘一挥。
四野具静,马车骤停。
迈着紧凑的步伐来到马车前。“皇上,到了。”
车内只是闷哼一声。
车帘掀开,三千雨丝婷婷而落,点在一顶正被打开的油纸伞上。
伞上青竹挺拔,伞下之人更是似竹清俊。白皙修长的指节握住伞骨,缓步下车。
“许卿。”身后林钰轩的声音响起。
许陌遥下了车,一转身抬起伞为君王挡雨。
走下马车,一旁的公公早已拿着伞站在林钰轩的旁边。
“许卿,可知今日朕为何邀你前来孔雀台?”
独自撑着伞,走在林钰轩的身后。“微臣不知,请皇上相告。”
说话间两人以来到了孔雀台的观景阁中,从这里向下一望都让人有些心悸,少说也有三丈之高。
“朕想着好些日子没有与许卿切磋棋艺了,所以想在这儿与你来上一盘。”林钰轩不紧不慢的开口。
回过身去,看着林钰轩坐在塌上看着自己。许陌遥放下了手中的油纸伞,走了过去。“在御花园里切磋不也一样,为何要来这孔雀台?”
“诶!这就说到点子上了。”说罢,林钰轩便指着许陌遥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我想与你玩儿些不同的。”
“有何不同?”
“我们今日玩的有一个赌注。”不等许陌遥开口,林钰轩忽然双手一拍。
远方骤然一声巨响,只见对面五丈围墙之上,三五个士兵在奋力拉绳。
正当许陌遥纳罕之际,绳子缓缓上升,一道白色的身影也慢慢出现在眼前。
长发缭乱垂下遮住了脸颊,看那身影明显是一女子。此时正双手反绑,如同猎物一般被吊在城楼之上。
许陌遥能清楚的看到她白衣上的道道鲜红,甚至有鲜血顺着脚踝流下,在数丈高的城楼上渺小却又清晰的落下。
“她叫孟长安。”最后三个字林钰轩说的很重。
也是这三个字让许陌遥身影一顿,他望着远方,一瞬间天空乌云密布,眼看着大雨将至。
“她的身份是一名细作。”林钰轩将每一句话说的都稍作停顿,他在观察许陌遥的神情。“有臣子查出她是你派来的细作。”
此话一出,许陌遥骤然转身。墨瞳一缩,又迅速恢复常态,猛然间跪在地上。“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对林唐忠心耿耿,又怎会培养细作。”
“爱卿请起,朕也不信。所以嘛!今日就以她为赌注来让你表表忠心。”林钰轩玩味的一笑。
起了身,许陌遥看着林钰轩开口道:“微臣不知皇上什么意思?”
衣袂一挥露出了棋盘。“你我今日来下一局。若你赢,我便放了她。若是我赢,侍卫便一刀砍断绳子。”说话间,林钰轩微微向下看了一眼。“这么高的台子,掉下去想必会变成肉酱吧!”
“皇上。”许陌遥当即打断,走上前去。“此人是不是细作微臣不知,更何况我与她并无半点关系,为何要以她作赌注?”
林钰轩从上到下打量着许陌遥,紧接着开口。“诶!许卿,这种事情可不是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就可以的了。你要明白,只有满朝文武说你没有不臣之心,你才真的是一代良臣。”
说罢,林钰轩起身走到许陌遥面前,低语道:“你要知道朕是在帮你,把今天的戏演好了,日后谁还敢对你妄加指点。”
转身回到棋盘前。“所以今日之胜负,你自然要了然于心了。”
林钰轩的一席话让许陌遥明白原来今日的棋局早已不在过程,只在结果。
若赢了,日后林唐定会有传言说自己暗度陈仓,图谋不轨。若输了,孟长安一死,便可证明自己与她毫无关系,自然可以保住自己的一世清白。
天空暗了下来,巨大的乌云之下许陌遥身着月牙白的披风明亮异常。
他神色未变,看不出是喜是忧。“谢皇上指点迷津。”说罢,来到棋盘前。
林钰轩执白子先走一步,清脆的棋子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大雨滂沱。
“林唐的第一场雨,竟在咱们下棋的时候赶上了,真是别样的风景呀!”林钰轩望着外面的大雨,好一阵感叹。
许陌遥下了一子,向外一看。这场雨的确声势浩大。而雨中孟长安的身影便显得更加的凄楚。
只见她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般,雨水浇透了单薄的囚衣。
“许卿,该你了。”耳边是林钰轩的催促。
许陌遥回过神来,失笑一声。“你瞧,这雨下的都把我看呆了。”话音未落,也下了一子。
这盘棋下了也有一个时辰,胶着不下。
林钰轩手拿棋子敲着桌面有些苦恼,此时白子正被黑子推上绝路。
深吸一口气,林钰轩看了看一旁服侍的公公。
公公会意,抬头向远处看守孟长安的士兵挥了挥手。
对方立刻松了手中的绳子。
夹杂着雨声孟长安的身体极速下降,绳子顺着城墙的摩擦声凌厉的让人害怕。
原本在下棋的许陌遥一抬头,士兵又立刻拉住了绳子。
眼下孟长安已经向下垂了半丈。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许陌遥手执棋子指向远方。
林钰轩应声看了过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有什么的,侍卫一时疏忽,松松手也是正常。”
许陌遥见林钰轩低头观棋也没在说什么。或许是刚才的惊吓让他有些心悸,一不留神,手中的黑棋没拿稳掉在了棋盘之上。
不巧,正好掉在了边缘的交叉点上,这是一步错棋。
正在低头沉思的林钰轩忽然看到一枚黑子落在那里,立刻大笑拍手。“哈哈哈!没想到,许卿居然还会犯这种错误!真是天助我也!”
围棋规定,落子无悔。
许陌遥这个致命的错误,恐怕是无法挽回了。
看着棋盘许陌遥顿时慌了神,侧目望着孟长安,雨水已经将她的头发打湿。一绺一绺的头发中间露出了那双清冽的眸子。
隔着万千雨丝,隔着百米高台,当四目相对。
许陌遥看着孟长安,第一次露出了难言的苦涩。
果不其然,才半柱香的功夫,许陌就遥输了。
雨停了,云彩也慢慢散去了。
林钰轩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哎呀!终于下完了。”
殊不知身后的许陌遥望着棋盘久久不语。
回身又看着对面的孟长安。“是时候了,给我……”
“皇上。”许陌遥的声音忽然出现,打断了林钰轩。
紧接着那道消瘦的身影跪在了林钰轩的面前。“皇上不必杀了她,臣愿以死谢罪。”
“许卿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何罪之有?”林钰轩有些不解的询问。
许陌遥跪在地上,叹了一口。“臣自小的心愿便是保林唐安定太平。可如今却要一个无辜的平百姓为我而死,我做不到。”
“许卿……”
林钰轩本欲说些什么,许陌遥却正色直言。“今日若定要向世人证明我的清白,倒不如要微臣自己去死。好让天下知道我许陌遥是一代忠良。”
“许卿这是说的什么话?”林钰轩走上前去扶起许陌遥,但他却不肯起。
“皇上,事到如今臣也不怕这朝中的流言蜚语了!请皇上赐臣一死,放这姑娘一条生路。”
听着许陌遥慷慨激昂的陈词,林钰轩松开了手。走到台前,负手而立。“许卿,果然有胆识。今日之事后我看这朝野上下谁还敢对你的忠心妄加揣测。”
跪在地上的许陌遥没有反应,林钰轩倒是微微一笑。“行了,起来吧!我不杀她了。”
许陌遥没说话,只是抬起头有些不确信的看着林钰轩。
再次扶起许陌遥,林钰轩像兄长一般拍了拍许陌遥的后背道:“朕原本想帮你,却不想差点残害了一条性命。你说得对,为国为民,又怎能让自己的子民受到半点儿伤害呢。”
“皇上说的是。”
“好吧!朕可以放了她。”林钰轩嘴里说着,却不等许陌遥高兴,又猛然间话锋一转。
“但是,既然此女是为了你才受伤的,倒不如你就将她待带回府上,好生安养。”
许陌遥有些迟疑,露出了浅浅的为难之色,奈何最后还是颔首道:“微臣遵旨。”
雨后初晴,街市上人影稀疏,倏忽一架马车飞驰而过。车身轻摇向着万麟之东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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