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良不知道自己在李兴山面前哭喊了多久，恍惚间他只记得他听到了山洞外传来下雨的声音，直到大雨泛滥成洪水淹入了山洞，他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
将尸体埋进了山洞后面的山坡上，然后石不良便坐在山坡上看着底下的洪水将这二十年的痕迹冲刷。等到洪水退去，雨过天晴之后，只见山洞周围再无他们曾经住过的痕迹。
看着那块立起来的简易墓牌，石不良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报仇？怎么报？那个人轻而易举地破开了他的防御杀死他，那种生死间的疼痛让他恐惧。
他承认是怕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而复生，他怕自己下次死亡时就真的死了！
“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狗东西！”
石不良骂着自己，哭腔中充满了不甘和懦弱。
在天上，从头偷窥到尾的两人表情各异。
天机书生一脸淡笑，不带半分同情。
至于他旁边的小女孩则是紧皱眉头。
“不行，根本没法打啊！”小女孩忍不住说道，“石不良石胎出生，先天还算不错，但荒废了这些年根本不是王良的对手，这如何能成为他的劫？”
先前两人立了个赌，女孩赌王良过不了石不良这一劫，天机书生赌王良过得了。不过看现在的情况，看石不良如此不堪，女孩对自己的立场有些动摇了。
天机书生看女孩在思考什么，不由地笑道：“赌局既然立下，这规则也得守，想来你应该不会违背规则擅自插手吧？”
“偶尔破一次规矩也无所谓吧！”女孩脸不红心不跳地违背了赌局约定，看情况她似乎真打算直接插手。
“咱们这样吧，公平点，我既然违背了一次规矩，那也允许你插手一次，如何？”
天机书生失笑道：“这般儿戏的赌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可以！但且说好，你我只能插手一次！”
“可以！”女孩想了想，说道，“你先动手吧，我要保留这次机会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个阿斗扶起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天机书生似乎早就预料到女孩会犯规，听到她让自己先出手，天机书生当场便从天上下来，落到了石不良的背后，期间连想都不想一下。
他看着那具孤单的身体，又看了看坟堆，轻声问道：“现在的你是什么心情？”
听到声音，石不良赶紧回头，看到的却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好熟悉的面容，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看着看着，石不良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你是，老李？”石不良没有半分惊奇，甚至还有些惶恐，“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天机书生对石不良的反应不以为奇，事实上这是他有意操控的结果。
“我没有怪你，只是在问你的心情如何？”
石不良轻声说道：“想死，但不敢！”
“为什么？”
“害怕！”石不良浑身都在发抖，他似乎是在恐惧，“我害了你，害了洛济，害了那么多的人，我心里好痛苦，我好想自杀为你们赎罪，可是我不敢，不敢自杀，不敢报仇，甚至连踏出这个地方的勇气都没有！
老李你骂我吧，我不是东西，快骂我啊！”
越说下去，石不良的声音颤抖得越厉害，他的双手用力插进了泥土里，头深深地埋在地上，仿佛见不得人。
天机书生平静地注视着他，许久之后才问道：“如果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从头再来，你愿意吗？”
石不良身体一怔，他疑惑地抬起头：“机会，什么机会？”
“人之所以会有各种情绪，一是因为内心的情感，二便是记忆！”天机书生问道，“如果给你一次机会，抹除这些年来的记忆，你愿不愿意？”
“没有了记忆，会怎么样？”
“没有了记忆，你就不会有负罪感，不会再记得杀戮时候自己的模样，不会再记得我还有洛济，你会重新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石不良。”
无忧无虑？是啊，当初刚刚出生时，自己是有多么的无忧无虑啊！
游走于大街小巷的繁华之处，饿时便用自己的天赋讨取些银两，累了就找个地方大被而眠。等睡着以后，再也不会有恶鬼在耳边凄厉尖叫，他也不会再想起苍白的李兴山和洛济......
石不良动心了，他的眼中透露了强烈的渴望。不管是逃避也好，遗忘也罢，只要能让他解脱，他愿意，他什么都愿意！
“我愿意！”
“好。”
天机书生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了石不良的额头上，一阵剧烈的强光闪过，耀眼得让石不良睁不开眼睛。
记忆在消退，他的痛苦正在被治愈，他的记忆从末端回到了终端，闭眼之后再睁眼时，他已然忘记了所有。
白光闪过之后，他回到了天剑山，那是他出生的起点。
石不良眨了眨眼，他看着眼前的景色，心中顿时涌现出了一股豪情。
“我石不良回来了！”
欢呼了一声之后，他疑惑地挠了挠头。
“咦？石不良是我的名字？我什么时候去的......管他呢！”
无忧无虑的青年瞬间忘却了自己的疑惑，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忽视了，此刻他的眼中充满了对一切的好奇。
不过下一刻，他的好奇就被头疼取代了。
“这座山，怎么这么高啊！”
当天机书生做完了一切来到女孩身旁时，女孩开口说道：“你并非抹除他的记忆，你只是用法术掩盖了记忆！”
“效果一样的不是吗？”
“你还把他扔回了天剑山！”
“做戏要做全套不是吗？”天机书生看着底下正在努力朝着山脚攀登的石不良，笑了笑，“你看，他多开心啊！”
女孩打击道：“这些只是假象，他总有一天会发现的，你的法术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
“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或许他又有新的烦恼了呢？”天机书生轻声说道，“新的烦恼会压住旧的烦恼，他会重新遇见之前的困境，但这一次他的选择可能又不会一样了。”
天剑山有两面，石不良两度下山的路截然不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这注定了石不良这一次下山会遭遇新的事情，见识新的人，演绎新的悲欢离合、痛苦绝望。
当然了，这也是天机书生有意操控的结果。
“好了，我插手的机会算是用完了，接下来轮到你了。”
女孩说道：“我不急，反正也没说好什么时候下手，所以我得趁这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才行。”
天机书生挑眉说道：“留后手？这般做法着实不地道啊！”
“兵不厌诈嘛！”女孩得意地笑了笑，看着底下依旧在努力的石不良，轻声说道，“他很可怜，这一生下来注定是棋子！”
天机书生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神采。
“谁又不是棋子呢......”
......
按照之前说好的，在经过了石不良这个小插曲之后，王良来到了陈风麟的身边。
“我回来了。”
陈风麟说道：“想不到你还真的信守承诺了。”
王良平静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做什么......”
一时间，陈风麟也犯难了。
杀人？王良实力虽然变强了，但论杀人可能还没有祝子青那般效率。
可要是安排他做其他事，陈风麟一时也说不出该做什么。
“道友既然安排不了他的事，那将他暂时交给我如何？我这里正有一件事需要人呢！”
说话间，浮无生恰巧赶到，第一时间他便认出了王良，不过因为自己变化了模样的缘故，王良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惊讶和仇视。
‘变强了啊！’
浮无生收起了心思，手中折扇一摇，宛如一个翩翩公子哥。
王良问道：“你是何人？”
“浮无生，见过阁下！”浮无生施施然地行了一礼，他也不怕自己的模样被王良认出来，反而凑到了跟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王良。
陈风麟沉声问道：“说好合作，但你此次消失了二十年，是去做了何事？”
浮无生从王良那里收回了目光，随意说道：“自然是做了一件大事！”
“蛮武宗那边的事？”
“没错！”
“那你为何要他来帮忙？你有鸦羽还不够？”
“鸦羽终究是在正道面前露过面的，这样并不安全。所以我需要另外有人帮我一下！”浮无生再次看向王良，那双惊喜的眼神怎么也挡不住，“这位金丹境的实力刚刚好！”
陈风麟淡然道：“先说说你的打算！”
“在计划成功之前，还是容我卖一下关子可否？”浮无生自信道，“若是计划成功，或许会咱们的目的更进一步，不，是一步！”
陈风麟想了想，冲着王良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跟他去一趟。”
王良点了点头。
从煞气雾障中出来之后，一路上浮无生的眼神都在不经意地看向王良。
“阁下是否觉得你我之间很熟悉？”
王良淡然回道：“我不记得我认识你，但如果你我之前认识，接着你换了模样的话，这可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不管你以前是谁以后是谁，这些都与我无关！”
浮无生抿了抿嘴：“也是......”
“到达目的地之前，你应该和我讲讲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