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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右眼跳财还是跳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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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苏倾之是冷醒的。

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家中简陋的木床上,薄被滚落床下,皓月皎洁,透过窗,月光洒落一地。旁边的桌案上,蓝色小团花锦袍整齐地叠放着。

我是怎么回来的?苏倾之觉得头痛,像被人打了一闷棍,然后从宫里扔了出来。

我是出什么事了?苏倾之继续自我灵魂拷问。

他只记得自己换了射箭服正要往三色园去,然后一个漂亮得像女人一样的男人拦了他的去路……然后呢?

金宁县主!!

苏倾之呼吸一窒。他想起来了!他见过金宁县主,然后……然后他喝了一杯酒……

叮!仿若脑中有一根细弦断了。

苏倾之冷汗沁沁。我……我都做了什么?

一夜再无眠,苏倾之听得鸡鸣便翻身起床,洗漱,换裳。

来到安上门,却见众人纷纷躲着他,目光不善的有,嫌恶的有,戏谑的亦有,窃窃私语着完全与昨日之前相反。

苏倾之大惑不解,却又隐隐觉得还是不要发问的好。

值房里同僚的目光更是令让苏倾之如芒在背。得知他入赏春宴的名单后,众人虽说戏谑腌酸,却也不像今日这般一副像要将他扒衣剥皮的模样。

这种气氛实在太令人窒息了,他恨不能立即离开,寻思着要不要请说身体不适向云泽希请休。

可赶巧了——他正欲请休,勤政阁那边的小太监来请他,说陛下要见他。

这里是勤政阁后面陛下用膳和小憩的地方,陛下正端坐在小榻之上,苏倾之甫一入内,便拜倒在地,“微臣参见陛下。”

楚奕央调整好了情绪,冷眼看着跪在下方的苏倾之。“赏春宴上,你最后是去到哪里了?”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冰冷。

冷汗哗哗地从头往下淌,苏倾之两股战战,支支吾吾,说是遇到了一个漂亮的男人,然后……然后他也不知道了。

楚奕央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一般。“状元及第之初你不是说想回乡做个县令吗?”

科举放榜时,多少富贾“榜下捉婿”。状元最是抢手自不必多说,楚奕央听樊敬轩跟他讲新科状元苏状元被哪哪些富商望族预定争抢的事情了,苏倾之一律以要回乡做县令推拒了。

苏倾之猛地抬头,见陛下面罩寒霜,双眼冰冷,登时呼吸一窒,腿肚子直转筋。“微臣……”声音都哆嗦了起来,“微臣那时只是为了推拒……”

“做个县令没什么不好。朕今日成全你便是。”

一个天雷劈下!劈得苏倾之是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陛下!陛下!”苏倾之急呼两声,连连叩头,咚咚咚咚地,额头早已青肿。“微臣是否做错了什么?请陛下明示。”

楚奕央听他把头磕得咚咚响就有些不忍了,可……可他不能心软!御书房做事,看着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稳妥得很,但升迁极难,不办点实事做出点成绩来,几十年了都可能就这样一直熬着,多少激情和意气都会被磨光的。

“御书房不是你待的地方,去当好你的一方父母官吧。”

这一字一句,如刀刮骨。

参政虽然没有品级,但好歹也是御前做事,这突然变成了七品县令,是实实在在的贬黜。

“陛下……”

苏倾之声之凄厉,却换来陛下一声“嘘”。

“给朕,也给你自己留些颜面吧。这里可是御书房。”

御书房……对!就在这里!苏倾之多少次得到陛下的赞赏。苏倾之觉得陛下是知己,陛下谋略深远又有大贤大德,是他立誓效忠的好君王。

可眼下……

陛下显然不想再说话,起了身,抬手挥了一挥。宫人们得令,上前来架着苏倾之就走。

“陛下……”苏倾之绝望了。陛下转身,并不看他,只留给他一个颀长而又肃穆冰冷的背影。

昨日还风风光光入赏春宴,今天却被脱去朝服,贬为一个小小县令。

可巧的是现在正是廊餐时间。还没降旨调派,还没出这皇宫,那还是朝臣。苏倾之像是痛定思痛,深一呼吸,抬步,寻了个位置坐下,旁人立即纷纷退避,生怕沾染了霉气。

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午膳饭菜为他布上。

最后一次廊餐了。苏倾之心有不舍,慢慢地将饭菜吃了干净,一粒米也没留,一根菜都没剩。

取了手巾将双手擦净,这个动作,苏倾之做得颇有仪式感,颇为虔诚,仿佛下一刻他要去敬拜神佛。

陛下……保重龙体。

苏倾之心中凄然。对着宣德殿行了郑重再之郑重的谢食拜。

一路上不知多少人看热闹,落井下石这种事大多数人都喜欢,之前因着苏倾之在陛下那儿得宠多少人眼红,现在突然这番巨变,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事就让贬黜了,果然花无百日红啊。

众人奚落之语并不收细,相反还说得大声,加之嘲笑之声,苏倾之好不狼狈,恨不能凭空消失。

消息传到容娉婷那里时,她一抖手摔了一个茶杯,茶水打湿她华丽的衣裙一角,如是公子赶忙拿绢帕去擦。

容聘婷不禁一个寒战,那御前影卫说的“陛下将有裁决”……果然是有裁决啊!

众人纷纷说着这“惊天一贬”,放飞想象添油加醋,什么苏倾之抱着陛下的袍角涕泗横流啦,在御书房磕得头破血流啦,被御前侍卫架出去重打几十大板啦……怎么狼狈怎么来,精彩得能在戏台上演上好几出。昨日还风光无比地去赏春宴,照理不出意外应该是会被拉线赐婚,这水还没烧开呢,茶壶破了……谁能想到居然是被贬黜了。一日风光,还当真是一日的风光呢。

可又不知何时起,又有人传苏倾之是被容娉婷临幸了,说得有鼻子有眼,偏偏还真的有人想起来筵席后容娉婷也再也没有出现在赏春宴上。难道二人真的有染?陛下为保双方颜面,便贬了苏倾之。这……真是一朝面首,前途尽毁啊!

*

*

刚出京城时弥澄溪激情满满雄心壮志,暗下决心要将差事办得漂亮。可到第二日,她估计是要把此次外巡办什么差都给忘了,涂州在晔朝之西,与当今圣上还是肃王时的藩地密州相邻。弥澄溪从来都没往京城以西的地方去过,一路陌生一路新鲜兴致盎然,俨然当成了游玩。再后来,越是往涂州腹中,见到越来越多低矮破旧的屋房和身着破旧衣物的穷苦百姓,弥澄溪开始悲悯焦愤甚至羞愧不已。

她愤,是因为百姓已经如此清贫,贪官却还搜刮民脂民膏吸人骨血!她羞,是因为她自比了解平民百姓之苦,其实也不过是在小店杂摊上吃过东西、让家中采买一些小农的菜果、自己也会吃些野菜糙米而已。

她也终于知道陛下所颁布扶持西部开路垦荒的政策是万分正确的,西部盛产药材、坚果干货、牛羊、石砚等等,却因山路不通好东西出不来。她感触最深的就是在茂源县遇到的开路役,他们中许多人先前是成山匪盗抢入狱,因无有伤人性命未是大罪所以判了劳役,很多人已经服满了劳役时间却仍然留在队中开路,不仅是因为可得劳务工钱,他们听说自己家乡也在开路之列,都希望跟着队伍开路到家乡去。

天子圣明,造福百姓。身为百姓父母官,又怎能不为百姓谋福祉?

弥澄溪激动无比,遥望京城方向,心中默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到了信元府,弥澄溪就不时右眼皮子跳得厉害。

一路上的蚊虫已经惹得她好不烦躁,头上戴了帷帽把脸重点保护得很好,可偏偏手脚被叮得厉害,弥澄溪这挠挠那挠挠,整个人还真像只猴儿。

这会子,她闭着眼睛,正那里左右甩头。

“哟!弥大人这是练的什么功呢?”录事一句话,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弥澄溪一个八品小冬瓜,录事和护卫都不把她当上峰。倒也不是欺负到头上去,而是把她当孩子逗。

“这右眼跳财还是跳灾?”弥澄溪伸手捂住了眼睛,让眼皮不要再跳了。

众人一听她说这个,都把目光从正在查看的卷宗事簿上转向了她。

“我们老家你的俗话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咦!我们那儿说的正相反。”

然后一堆人就这个问题争论了起来。

弥澄溪被吵得头大,她已经不在乎答案究竟是哪个了。刚走到堂口要透透气,就撞上了前来递请帖的高宅下人。

“弥大人,我家老爷邀大人您今晚到宅中用膳,以做接风洗尘。”

弥澄溪一行前日到的信元府,不巧高卓去巡县多日,想来也是因为出了桑县贾槐的事情,如剑悬于顶不得不去巡查巡查。

弥澄溪接了帖,应了请。

到了傍晚,高家的下人又赶着牛车来接弥澄溪。

高宅,高宅……弥澄溪原还想着送帖的下人怎么不说“府上”,原来高卓的家还真称不上“府”,弥府比起这里可要大四五倍呢。

宅院不大,下人也只有三四个。高卓一身素麻,他的夫人亦是一身朴素无华。而且,还真的是“用膳”,一桌家常菜质朴得弥澄溪差点眼泪没掉下来——这是感动的眼泪。一府太守好歹也是四品官职,竟也是野菜做伴豆腐铺宴。

弥澄溪带了两坛这里卖得最贵的太雕酒,心里有种亏大了的感觉。

“我这请弥大人来用个便饭,竟让弥大人破费了,这怎么使得!”高卓和樊敬轩一样圆润,不过多了羊胡子,像过年贴画上的财神爷,看着比樊敬轩喜气多了。

“不破费不破费。”口是心非,弥澄溪都在心里掐算着要吃多少份豆腐才能回本。

主宾双方乐乐呵呵地落座。很快又上了一道焖羊,这可是道硬菜!弥澄溪心中窃喜。据高卓介绍,这羊是锣口县当地的羊。锣口县的羊非常有名,鲜嫩/爽口还不膻。

弥澄溪尝了一口,果然好吃!鲜香无比,要是再配点酒就更好了。可无奈高夫人收下了弥澄溪带来的两坛酒,却没有要请弥澄溪喝的意思,大概是看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吧。弥澄溪也不好意思开口,咽着口水多喝了一碗汤。

一顿饭吃下来,也算宾主尽欢。临走前,高卓还求着弥澄溪看能不能让她父亲写一个字,他愿意花钱买。

得了吧,我爹一个字可抵你近一年的俸禄。弥澄溪面上笑笑,含含糊糊地应了下来。

又查了一日,这高卓为官政绩虽然一般,但并无污点,清白得跟他家的墙一样。那就……撤了吧,回京向陛下述职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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