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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四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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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时间一晃而过,茶小葱接受第二次入门试炼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玄奇殿里,暮云卿早睡早起的生活习惯彻底影响着此间的主人,他每日清晨起来练剑,扰得茶小葱再也没有理由独自睡懒觉,她总不能要求暮云卿练剑的时候温柔一点小声一点吧……

四个人里便有三个是起早贪黑的,第四个自然不好意思继续犯懒。

有句话说的极有道理:自律,就是为了律他。

别人的是睡觉睡到自然醒,茶小葱却是睡觉睡到手抽筋,虽不至于闻鸡起舞,却也真够戗!

……

这天一大早,茶小葱就被暮云卿从床上拉起来,一直从玄奇殿拖到了玄真殿。

看着眼前这气势恢宏的殿宇,茶小葱噙着打呵欠挤出来两行的泪花,还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婪夜比她还起得早,这时已经在殿内候着了。看茶小葱进来,他愣了一下,接着轻快地笑了笑。没想茶小葱一见他笑,非但没回应,反将面色一沉,扭头便避开了他的视线。婪夜霎时间只想冲上去掐死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对于婪夜来说,能够在冷战中主动示好,已经是服软的表现,却没想到自己是将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涎着脸赔笑,人家还不领情,自讨没趣之后他也变了颜色,将脸撇开。

暮云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如此痴缠,他是真糊涂。

其实茶小葱早就不怪婪夜了,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梗着块东西,酸酸的,涨涨的,甚至压迫神经,难以自拔,她一看见狐狸就想起云狐的死,一想起云狐的死,她心里就不自觉堆起千万块疙瘩。云狐临死之前与婪夜的对话还萦绕耳边,就是那短短的几个字的对白,令她烦透了。她想不通自己究竟在烦些什么,好说那也是别人家的前尘旧事,可是一回想,她心里就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偏偏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还不能说出来!

珂儿是谁?呵呵,关她屁事!那……珂儿究竟是谁?

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单纯美好的姑娘,比如她茶小茶这样的,千万别跟有故事的男人接触甚至于发生纠葛,否则掉进了这种怪圈可大大的不妙!她不是身体上的贞洁烈女,但必须忠于灵魂!

婪夜眼角的余光瞥见茶小葱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亦不免又惊又疑,原来女人生气的时间周期真的可以有那么长,原来聪明如他也会有猜不透对方心思的那一天。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猜啊?凭什么啊?哇勒个去,他这根本是在庸人自扰,不想了不想了!可是,她丫究竟在生什么气?

婪夜终于知道情劫这东西不是好玩的,要玩就得有资本有代价,最可怕是他现在一无所有。

此时暮云卿心底琢磨的却又是另一件事:为什么婪夜的脸色会跟茶小葱一样,都那么惨白?被金雷劈的?两人病倒的时间那么凑巧,有关联吗?

三人各怀心事,玄真殿里的气氛既安静又诡异……

元知义本以为从后殿出来便可看见一派鸡飞狗跳的热闹局面,倒没想到这是样平静,平静得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于是,为了打破这种僵局以及熄灭空中你来我往的无形眼波,他重重地咳了一声。

一阵臭气从他口中飘出。

“哈,大掌门,你起来了?”

茶小葱转脸过去,说了一句语义不明的话,就当是打招呼,却又于瞬间护住了鼻子。

元知义摸摸干瘪的肚子,又揉揉没来得及擦干净的眼屎,一腔火气涌上来。虽然说修习吐纳要求神清气朗,但元知义从修仙的第一天开始就跟茶小葱一样是个吃货,吃货当然是以美食为依归,故而稍不留意身上便多了一股烟火味。

茶小葱那一句只不过是寻常的招呼,并没有戳他脊梁的意思,下一句才是关键,她没等元知义答话,便凑头过去与暮云卿低声耳语:“好重的口臭!他要不就是昨夜吃了荤食没漱口,要不就是肝火太旺,上火了!”

修仙之人的听力何其灵敏,元知义的老脸立时如伦敦大桥稀里哗啦往下垮,婪夜本还在郁闷,这时却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大殿里立时洋溢着一片祥和之气,老掌门牺牲可大了。

不多时,返香与林蜡竹二位掌门也都到了,令茶小葱感到意外的是,被她称为“新手帮助”的邵老爷子居然也来了。由于没有晚辈弟子的围观,众人的目光便有意无意地往茶小葱身上瞟,反倒令她有些不自在。

第一次试炼考较的是志,即选拔意志坚强的弟子;第二次试炼考较的是智,这当然是指智商。

端极派虽然地位不复,但对于弟子选拔的要求并未放宽,每一位弟子参加入门试炼时面临的第二关考验不尽相同,例如奇穷当年入门时遇到的试题就比奇苦难得多,关于这方面,茶小葱不是没去打听过,但仅只十天之期,光凭奇穷与奇苦二人之力,搜集回来的资料实在有限。

元知义捂着嘴宣布了第二次试炼的主旨与用意,立马转身领着各人由后堂穿过大殿,去了玄真殿与玄威殿之间的晚镜坪。

晚镜坪便是端极派入门弟子每日晨起练功的地方,相传这是由端极派祖师爷以三昧真火炼溶后玄岩浇铸而成,其表平整如镜,细腻得可照出人脸,其玄妙之处在于,偌大的一面平滑的镜子,人走上去却不容易滑倒,倒真是个练武的好地方。

此时晚镜坪外已有三人恭候,除了茶小葱认识的慕容芷才与司徒钟琴二人,还有一位唇红齿白的文俊青年,看形貌可推知是玄文殿门下弟子。

“老头子,我们参加试炼,你掺和进来干什么?”茶小葱一把拉住一道跟过来的邵老爷子,却见他身上的虱子耀武扬威地跳下来好几颗,一时头皮发麻,赶紧松开了手。适才在殿里因着时间仓促她不好问话,眼下似乎更不适合叙旧,她只好把疑问继续憋在肚子里。

“有劳!”元知义不理她,只向邵老爷子一礼,让开一步。

邵老头子微微一笑,向在场的三位大弟子点了点头,又轻飘飘地看了茶小葱一眼,才缓步踏上了晚镜坪。接下来,慕容芷才、司徒钟琴以及玄文殿那名大弟子也各归其位,与邵老爷子分别占据了晚镜坪的一角。

四人起手捏了一个法诀,姿势各不相同,镜面随着法诀的作用,泛过一道青灰色的冷光,跟着四人四角自足底各引出一道荧亮的蓝线,笔直地指向东首,首尾相连之后围成一个正方形的法阵。法阵四条边又生出十七道与之垂直的细线,与之前那四道蓝线一并构成了一块巨大的围棋棋盘。

如此华丽的布阵方式,令茶小葱不禁看呆了。

元知义扬手道:“棋阵已成,可以入阵。老夫在此提醒各位,第二道试炼虽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时间限制,这里设有三支香,分别代表着尔等三人的耗时情况,我与其他二位掌门各守其一,只一入阵,香火点燃,即表示计时开始。每个人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到了或者试炼完成尔等自会被传送回晚镜坪。须得说明,试炼内容因人而异,自与各人的过往经历有关,是难是易并非我辈说了算,入阵之后,每人还会有三个选择,即难、中、易三个等级。这三个等级直接关系到之后法器挑选的级别,也就是说,选择的级别越难,得到的法器便会越好。”

婪夜不缺法器,只是觉得听起来有意思,见暮云卿仍旧盯着自己手里的逐日剑,不觉打岔道:“仙鹤小子,你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有,这可得好好选了。”

暮云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你选什么?”

婪夜傲然道:“哼,当然是选难的。”

暮云卿轻嗤了一声,不屑道:“你不过是来陪练,犯得着如此么?”所谓爱乌及乌,因着茶小葱的缘故,再加上日前的口角纷争,暮云卿对这位狐狸前辈还真没好感。

茶小葱悠悠叹了口气:“你们都选难的,那我也选难的吧。没有挑战就没意思了。”

林蜡竹闻言甚感意外,她急急地上前一步,关切道:“茶师妹,你将来入门之后位尊掌门,法器并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何况你还有折心柳……”她只希望茶小葱能够顺利通过试炼,没想到茶小葱却放弃了本身最大的优势。

“我将来要做暮云卿的师父,自然不能比他差,否则到时我又怎能服众?难道说四掌门是专挑软柿子才混得这个位子?我不喜欢!”茶小葱投机取巧的心理从来不用在考试上,对于她来说,每一次测试都是一次对自己剖白的机会,中间若是掺了水份,她反倒心里不踏实。这算得上是她的优点。

她此言一出,同样出乎料的还有元知义,他打量一眼,颔首:“有此志向虽好,但切记量力而为,应知……进去之后便没有重选的机会。”

返香随后插言:“在阵中是看不到时间的,自己好好把握。”

茶小葱想了想,点头应诺。她对这个时空的时间没有什么概念,但幸亏这些日子一直与暮云卿混在一起,早起早睡,生物钟有规律,对时间的判断也相对精准,是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婪夜打头阵踏上棋盘,紫光一闪人便不见了。暮云卿让茶小葱走先,随后自己也入了阵。

阵外案头的三炷香陆续被点燃,元知义的心也放下来一点。

兴许是茶小葱为人处事太不着边际,他每次见到她都得提心吊胆,虽然知道这姑娘是相当无害的性子,却又老觉得与她说话心头添堵,极不痛快。须知,等级社会当中最重要的便是凡事要分尊卑,但在茶小葱的世界观里将众生平等发挥到了极致,对于身边的人,她爱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了,除了对返香还客气点,其他人头衔上总会莫明其妙的多出几个字,比如,“死”狐狸,“小”紫菜,“老”掌门……没一个好字!同性中间,更是姐姐妹妹一通乱叫,辈份全都没了!

林蜡竹看三人入阵,此际身边并无他人,才得宽心,她退至返香身旁问道:“师弟,师姐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

“师姐请说。”返香难得见林蜡竹正经一次,眼神也跟着凝重起来。

林蜡竹向阵心看了一眼,轻声道:“如果渡情劫只完成了一半,会怎么样?”

“嗯?”返香没听懂林蜡竹的意思,但元知义一听却不由紧张起来。

“林师妹的意思是……婪夜与茶小葱?”

婪夜入梦化劫之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人都以为茶小葱化劫成功活下来,欣喜之余便没想过太多,岂料林蜡竹突然来了这样一问。

林蜡竹十分懊恼:“是我看错,当是时执意要留云卿在玄文殿,却忽略了这孩子的感受,这次茶师妹犯心绞痛,我才知道,原来……云卿这孩子只怕早已……”云卿对茶小葱的在意程度超乎寻常,明眼人一望即知。

元知义最忌讳听到这个,当下便绷起了脸。

“……茶小葱与暮云卿只能是师徒关系,此事已定,他喜不喜欢都必须斩断念想!”他打断了林蜡竹的话,厉声道,“林师妹,我只不明白,为何这些会与情劫扯上关系?婪夜遭遇金雷之灾,茶小葱亦连心而痛,说明这两人是有情意相通,为何你说只完成了一半?”

林蜡竹嗫嚅道:“大师兄……你有所不知,就算云卿不来纠缠茶师妹,就算茶师妹能够心仪于婪夜公子,却同样无法,因为婪夜公子心中亦已有一人……”

“是谁?”元知义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顿时大吃一惊。一段情劫同时扯上了四人,只能说当时成事只得两成半,此于茶小葱一生而言都是极其凶险坎坷的。返香对情劫不甚了解,但对其后果却非常清楚,当年他便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化因渡劫失败而化成了飞灰。

情劫,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比生死劫更为可怕。

是谁?一问之下,三人便同时陷入一片死寂,元知义只盼着婪夜心中的那位女子是个死人,这样茶小葱成功化劫的机率会大很多,但事与愿违,他得到了一个极为震撼的答案。

“当今妖皇魁麟的正室妻子,妖后,婪珂。”林蜡竹垂下了眸子,一字一字地诉知。

元知义与返香都没出声。

林蜡竹交游广阔,在妖界多有耳目,不难查到婪夜的那些过去。那****看婪夜与茶小葱之间不但没有情意绵绵,反而呈水火不容之势便感蹊跷,她只知道两人之间尚有阻隔,不能心意相通,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她看着暮云卿专注而担忧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看错了。是她太心急,才会重蹈复辙。如果说当年的万俟常清与碧萝仙子是她无可奈何而为之,那婪夜与茶小葱如今便是她一手促成的错误,而且,这个错误,只能这样将错就错地延续下去。

“这些我都知道了。”返香了然,“钟情千年,不是说灭就灭的,茶小葱她……命该如此。”

“是我错!当时若是求婪夜公子使用入梦法术,将暮云卿送入茶师妹梦中……”

“没有若是!”返香冷声喝道,“暮云卿心智未成,根本不懂男女情意,婪夜已是最好的人选。”

林蜡竹心头一凛,立即回过神来,低头默然未言,却听元知义长叹一声:“林师妹,事该如此,一切随缘,你又何必自责。当年常清的事,也怪不得,你已经尽力了。现在过去那么久,折心柳也找到了新的主人,你又何必再耿耿于怀……”

“大师兄教训的是。”林蜡竹缓缓垂眸,终是恢复了常态,也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只是情劫之误,是我一手造成,理当受罚,蜡竹想藉此向大师兄求个人情,能不能……将茶师妹第三次试炼的难度酌情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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