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
幻境里，先来后来的人，终是相遇了，天居然晚了。
四下里，寂静无声，风也没了踪迹。如此夜晚，再添几缕月光，几树海棠，一壶美酒也可笑看了。忽而乐声顿起，听来却无半分突兀，甚是合宜，惹得众人一时毫无防备，纷纷将手中兵器丢开。
一时却是明月高悬，灯花璀璨，街上行人擦肩接踵，街边商户热闹喧嚣。高楼笙歌起，笑语盈盈时，当真是一副盛世繁华，夜夜笙歌的景象。
美人近身，温香软玉：“郎君，婢子为您宽衣可好？”
那儿郎一时手足无措，将那女子推开，行至扶栏边。眼前街道上行人如织，商铺前各色旌旗迎风飘摇，不由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子听到问话，忙迎上来，贴上他的身，媚眼如丝：“郎君这是怎么了？酒喝多了，糊涂了么？”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声娇喝：“闻风！”
侧头一看，竟是赵染同宗顾二人，忙问：“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还能是什么地方，幻境呗，莫不是殿下被美人迷了眼？”赵染看着他，似笑非笑。
“娘子的这是什么话？这是在迷惑我家郎君么？”美人不依，软语娇声，直叫人身上不爽。赵染不由得伸手揉耳朵，翻了翻白眼，道：
“怎么，你们这世道，一个婢子也能翻天了么？”
“我是什么人，与你有何干系？娘子何故如此诋毁婢子”依旧是那样的声音，带着几分泫然欲泣的模样，惹得赵染更加不爽，挂在腰间的鞭子一瞬间在女子身前激起漫天灰尘，道：“我只知道方才可是有人上赶着唤他人郎君呢，这若是好人家的娘子，只怕是不会如此吧，美人是么？”
末了又笑，不待那女子答话，她又了一句：“吾在龙泉的日子虽不长，但也算将朝城的门户人家都混熟了，那些个翠馆里顶好的都见过，却从未见过美人。也不知美人是那里的姐？他家只怕是都不缺了，我家中倒还缺了一位宴上演乐的姐，不知姐愿不愿意？”
“你……”
那女子一瞬间跃起，与其同时手中不知何处拿了一把长剑，朝着赵染当头劈下，而闻风与宗顾三人早已在赵染与那女子争论时退开了，此时便是有心相救也不能了。好在赵染也是机灵，当下就地一滚，滚了出去。闻风才要伸手去扶，身侧忽刺出一柄长枪将他打飞出去。
此时宗寻与顾惜朝也面对着同样的事情，好在两人反应及时，避了过去。这时也不必多想，便知道这幻境中的人，此刻都已化身为杀手刺客，只等着一朝夺去他们性命。闻风从墙下站起身来，还未及拔剑，就听得身后一道迅疾的刺破空气之声，忙扭身往旁边让开。
正是这时，一柄三叉戟贴着他身侧滑过，见被他躲过，三叉戟也随之跟上，好在他及时退开，才免去再次遭罪之苦。宗寻此时身边却围了好几个手持重剑的魁梧大汉，虽看起来似乎很好对付，却不得分心，只要稍有分心，便躲不过几人同时出招。
一旦中招，再厉害的人，只怕也会即刻毙命。顾惜朝身边倒是没有什么危险，团团围住他的是几个袒胸露乳的女子。一时将他惹得难以出招，只好闭上眼，已耳为眼，听声辩位。不多时，轻颤的剑锋上，染上一带殷红。血滴，顺着剑尖缓缓滑落，没入泥土之中。
方才不知何处去了的柳云陌竟也在幻境之内，此时正持一把三棱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为困住宗寻的其中一个大汉身上。一时阵破，那几个魁梧大汉也纷纷丧命。宗寻一跃至柳云陌身边，道：“云陌，此番多谢了。”
“你我兄弟，何须客气。”柳云陌笑着与他一同急速像一旁滑开去，原本站立的地方此时现出一个大坑。两人抬头一看，是一个手持流星锤的光头汉子。顾惜朝早解决了那几个美人，正站在旁边笑看，忽又来了一个持三节鞭的女子。
“这人怎么跟杀不尽似的？这般下去，只怕我们还没被人杀死，就被累死了。”闻风躲在宗寻身后，甩了甩手。
“重华公主此刻必然在力破镜，我等只需保自身，不需招招致命，必要时躲一躲也并非不可。”宗寻此刻正举目四望，以期找到可以容身之处。
“不错，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赵染也赞同道。
正话间，忽然听到顾惜朝在那边道：“过来！”
原来顾惜朝正与那持三节鞭的女子打斗之时，忽听有人唤他。抬头一看，发现杜七郎与月十三并着几个世家公子正躲在那楼里。看模样，应该是与他们一样力竭难敌，也想到了要躲一躲。只不过，杜七郎几人动作比较快罢了。
于是，几人遂与杜七郎几人躲在了一处，虽并没有躲过那些人，但好歹他们有了歇息的时间，不至于向方才一样，打得那般辛苦，虽还是不轻松就是了。
就在他们苦战之时，忽有一阵怪风平地而起，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有如仙乐一般箫声。
一时之间，不待他们再次出手，空中的明月便渐渐减去清辉，而方才的杀手，此刻也渐渐化作绿叶，随风飘散。明月失去踪迹之时，正是杀手尽散之日，亦是幻境破灭之时。看着眼前纷飞的绿叶，少年们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倒是宗寻，猛然间喷出一血来，但人却好似无事一般，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受了伤。只是此刻眼中竟有丝丝缕缕的喜悦，让人颇为不解。
一时树叶落尽，一轮明月当头照下。闻风惊恐抬头，却发现原本枝叶繁密的树林，此刻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这时，箫声还未止，只是却不再是方才几人所听的那般悦耳。曲调虽未变，却隐隐藏着寒气，一时又是绿叶纷乱，不远处刀光剑影，不时传来痛喝之声。
渐渐的，那处重新归于平静，箫声也渐渐在风中散去。
－－－－－－题外话－－－－－－
关于本章中一些用词，门户人家与翠馆指的都是妓院，而姐也是贬义，与现代意义相同。但是关于姐的用法并不是现代才衍生出贬义，所以没有打错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