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惊闻噩耗，是什么样的感觉？纪婉兮只觉此刻心中钝痛，难以呼吸。那炎炎的日头，像是被隔绝在了别的地方，竟照不到她的身上来。这让她，好冷，好冷，冷得浑身颤抖，冷得欲涕泗横流。
她听见周围嘈杂的说话声，一抬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沐郎，沐郎，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此后，只剩我一人伶俜了么？
顾灵均赶来时，已来不及阻止，只能转头扶住纪婉兮，转头去寻那多嘴的女子，厉声道：“这一向闲得慌是吧？竟会散播谣言了？怎么？颜夫人没好好和你说道说道这做人的规矩？”
罢了，看向场间一众少女，冷声道：“这一向也未曾有沐将军战死沙场的说法，前方战报，也只是言明沐将军坠涯失踪而已。日后若是还听到尔等如此口误遮拦，便送进宫里好好学学规矩。”
这一句话，却是对那将沐风之事捅破的小娘子说的。这小娘子不是别人，正是颜欢。颜欢闻言，却不以为意，心中知道，自己不过是将事实摆在了众人眼前罢了。虽然，这个事实，也不尽是事实。
既然顾灵均如此说了，她便也从善如流，做出一副惶恐模样。只是嘴角，依旧是掩不住的笑意。
顾灵均扶着纪婉兮，瞧着她模样，大约也走不出左府去，便辞了众人，领她在左丹嫣院中歇息。
不多时，左丹嫣也匆匆回来，先往榻上瞧了一回纪婉兮，才来到顾灵均面前，歉然道：“殿下，丹嫣实在是不知道那颜欢竟如此口无遮拦。”
“这事，与左姐姐无关，不过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罢了。”顾灵均与她坐在外间，看那窗外浮云悠悠，一时也无话可说了。
未几，又听左丹嫣长叹一口气，还未等顾灵均说些什么，就听小丫头道：“月家娘子同杜家娘子来了。”
左丹嫣闻言，忙迎出去，倒也管没有那些虚礼，领了人便往屋里来。
此时，顾灵均已是烦透了，心思转了不知有多少遍，却仍想不出一个好的劝说之法来。一见几人进来，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杜挽见她急得要跳起来，忙将她按住，柔声细语道：“我晓得你此刻心焦，可是此事本就是侯爷和侯夫人处理得不妥当。”
月初舞也应和道：“阿挽说得不错，此事婉兮应当早早就知晓的。沐将军是她的未婚夫婿，且不说如今沐将军只是失踪，便是战死，婉兮也该知晓。”
顾灵均闻言，叹了口气，道：“这个理儿，我何尝不晓得？可是姑姑姑父心疼姐姐，更不敢告诉她啊。如今倒要谢谢那颜欢了。”
“谢她？只怕她是唯恐天下不乱呢。”月初舞对这颜欢着实是看不上的，心中对她更是鄙夷。
“罢了，说她做什么？”杜挽不欲听到这人名字，转头进了内间去看纪婉兮。月初舞见状，也跟了进去，便只剩下顾灵均与左丹嫣仍坐在外间。
九
那一年，她正值豆蔻之年，恰好偷看了几本戏折子。心中，对那才子佳人的故事，艳羡向往。
新柳才绿时，她瞒着傅姆，悄悄出了府。只是，虽然是天子脚下，危险却如同与光明伴生的黑暗一般，不管在哪里都存在。
堵在眼前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中凶光毕现。依凭本能地逃跑，但是她没有慌不择路，专往那人多的地方去。
只是奈何，终是跑不过他们。就在她即将被抓住时，忽问一声一阵马蹄声。前头的少年，身骑白马，手持银枪。眉飞入鬓，容颜如冠玉，简直便是戏折子里的英雄。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她便飞也似的，落在了马背之上。
迷迷糊糊间，听得他一声喝道：“尔等何人，竟敢……”
还未等他说完话，那几个人便已跑得没了影。
“女公子可还安好？”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这才惊醒过来，忙滑下马去。等站定了，才执礼答谢，道：“一切安好，多谢公子相救之恩。”
那少年将军见状也下了马，口中道：“女公子住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说话间，牵着马，示意她在前头带路。她面色绯红，与他并肩向前走。
梦中，他仍是十里长街上，最引人注目的那一抹银白，也不知倾了多少少女的心；他仍站在府门前，笑意盈盈，说道：“沐风不识，淑女竟是纪家妹妹。”
怎的，却忽然，越走越远？她看着他的背影，呼唤道：“风哥哥，风哥哥！”
可他，却一直不回头，只给她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
“姐姐，姐姐——”
眼前的少女，容颜明媚，却愁容满面。她转身背向她，萧然道：“灵儿不必忧心，我不过是想睡一觉。”
“罢……姐姐要睡，便睡吧。只是好歹，咱们先回府可好？”顾灵均此时心中虽然也觉空落落的，但到底也不能体会纪婉兮的心情。只是想着，陪着她便好。
纪婉兮闻言，睁眼一看，此处果然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眼神黯然，不过仍是爬起来，同顾灵均一道回了府。
十
河中小岛上，柳越正与叠魇坐在桃花树下闲话。忽听柳越问：“昨儿我同阿雪走后，你同那位北周太子说了些什么？”
“能说些什么？不过是些闲话罢了。”叠魇看了她一眼，将她圈在怀中，轻声道。
柳越闻言，在他怀里挣了挣，道：“你说不说？你便是不说，我也是有法子的。”
“不过是同他说阿雪生气了，又问他是否心悦阿雪。”
“那，他如何说的？”柳越来了兴致，抱着他的脖子，双眼明亮。
“说是一见结缘，二见钟情。不过到底是少年人，我不好多说些什么。人年少时的情谊，终究是美好的，便是日后百转千回，沧海桑田，一回眸，所见皆欢喜。”叠魇望着她，语意不详。
“那……你是不看好他二人了？不过，你少年时的回忆是什么？”
“自然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啐，忒不要脸了些，我认识你时……”这话还未说完，叠魇心中苦涩，却仍笑着将她的脸捧在手心，问：“怎么？柳儿觉着，我老了么？”
－－－－－－题外话－－－－－－
我们这边台风，停电了，手机快没电了，也没有充电宝。待会可能还有一章，也不知道发不发得上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看最新最全的书，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