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溪不愧为江湖第一神偷，说起江湖上的宝贝如数家珍。
“龙啸山庄有一颗南海的夜明珠，叫龙头珠，真个就有头那么大，嚯，晚上一拿出来，整个山庄都亮得跟白昼似的。”
汪小溪夸张地比划着。
“神女峰上有百年灵蛇，据说吃了那蛇胆可解百毒。不过那蛇凶得厉害，被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汪小溪看顾相思一眼，“那蛇可大了，比你还粗呢！”
“去死！”顾相思踢他一脚，“别拿我做比较。”
汪小溪笑嘻嘻地躲开，“所以还是别尝试捕蛇了，反正要解百毒又不是只有灵蛇胆可以。”
顾相思想起他和青云说过，月魄似乎也可以解百毒，问他：“你这么急吼吼地要去看月魄，莫非中了毒？”
汪小溪连连摆手，“怎么会！谁敢给爷下毒？爷精神着呢！”
顾相思上下打量他一番，“嗯，活蹦乱跳跟个猴儿似的，我看也不像中毒。”
汪小溪“嘁”了一声，故意环顾了一下四周，神神秘秘道：“我找月魄是因为我以前答应过人家一件事。”
相处几天下来，顾相思就知道汪小溪是个有事儿兜不住的主，明明就想说，还偏喜欢吊人胃口，你越好奇，他就越兴奋。你要是晾着他，他反倒抓心挠肝的。
于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果然，汪小溪说：“你不想知道？”
“你答应了人家的事自然是要你去做，又不关我的事，我知道了有什么用？再说了，”顾相思用手指横了下脖子：“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汪小溪挠头，“那倒是。不过你之前对月魄不是挺有好奇心的吗？”
“那你就给我说说吧？”顾相思看他憋得慌，心里直乐，大发善心道。
谁知汪小溪浓眉一锁，瞅了顾相思半天，说：“你说得对。我答应了人家的事自然是我去做，和你说了也没用，万一没做成你这死丫头肯定还得借机嘲笑我。”
当我像你那么缺德呢？顾相思白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汪小溪在后边儿直喊，“哎哎，你不会生气了吧！这么着，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怎么样？”
汪小溪偷、哦不好意思是走，走遍大江南北，见识颇多，他说好玩儿的地方肯定不赖。顾相思动了心。
算算离夺宝大会还有个把月，时间上也来得及，去早了恐怕也见不到师父，便回头道：“什么鬼地方？”
汪小溪又故作神秘：“去了你就知道了。”又加一句，“保证不后悔！”
当晚，汪小溪就领着顾相思去了乐清城最大的妓院春香楼。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顾相思咬牙切齿。
“嘿嘿，人不风流枉少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这可不就是好地方么。”
顾相思上了当，故意气他，“你不是少年了哈。”
“哼，”汪小溪扬着下巴看她：“那又怎样？就凭爷的这张脸，不是少年，胜似少年！”
顾相思咧嘴给他个难看的笑脸算作捧场。
突然想到，春香楼，这不是红玉待过的地方么？
“人都死哪儿去了？竟然把爷晾在这儿，是不是不想干了啊？”汪小溪亮开大嗓门子。
“哎哟，是汪爷呀——林林这个死蹄子，让她迎客，人怎不见了，回头我非拧死她不可。”
这嗓子奏效。
立马从二楼扭着屁股下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看样子得有四十多岁了，一张脸抹得和脖子俩色儿，一凑过来那香气简直了，熏得顾相思连打两个喷嚏。
汪小溪也稍稍退后一步，“肖妈妈。”
哟，还老熟人呢。
顾相思冲他挤眼睛——你俩还挺般配哎。
汪小溪白了她一眼，“肖妈妈，绮罗在吗？”
“哟，汪爷，不巧啊，绮罗眼下正在绿渊阁陪客呢，您看看牡丹和芍药行不行？”
汪小溪递给肖妈妈一个饺子大小的金元宝，“能不能找个由头让她出来一阵？我只待一个时辰。”
没错，是金元宝，还是那么大一块，这绮罗真贵呀！顾相思盯他一眼，行啊，看来这些年没少偷啊，有钱！
肖妈妈喜笑颜开地将金元宝塞进袖子，“瞧汪爷说的，别说一个时辰了，就是两个时辰，妈妈我也得给您想办法呀！翠儿，你先带汪爷去莲花阁等着吧。”
肖妈妈扭身就往绿渊阁走，走几步又停下：“你瞧瞧我，人老不中用，差点儿忘了这位小姐，恕罪恕罪。小姐不翻个牌子嘛？”
又热心道：“小姐瞅着眼生，头回来吧？要信得着妈妈我，就选雪公子，贵是贵点儿，但一分钱一分货呀，雪公子那皮肤白的哟……您准保儿不后悔！”
肖妈妈满眼都闪着光，看她就跟看那块金元宝似的。顾相思道：“可是我想选红玉公子呀。”
“红玉公子？”肖妈妈似乎愣了一愣，目光闪烁，“这……红玉公子……他现在不在楼里。”
咦，有蹊跷，什么叫现在不在楼里？顾相思本来是顺嘴一问，这肖妈妈躲躲闪闪的，倒像是有问题啊！
“哦？”顾相思一脸失望，“我可是慕名远道而来的，妈妈，红玉公子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也不知……”肖妈妈讷讷道，见顾相思一脸不肯罢休，索性胡诌道：“不瞒小姐，红玉公子前阵子被赎身了。”
这倒是对上了，那刚才肖妈妈那么紧张干嘛？
“可惜呀可惜！”顾相思连连摇头叹气，“红玉公子可是春香楼的摇钱树，竟然被赎身了，那恩客得出多少银子才能让妈妈割爱啊！”
肖妈妈讪讪地陪笑：“那您看，雪公子？”
顾相思还是难掩失望，勉强道：“那就雪公子吧。”随后示意汪小溪——掏银子呀。
汪小溪龇牙咧嘴：“凭什么我掏？”
“不是你说带我来玩的么，难不成主人邀请客人，还想让客人自掏腰包？哪有这样的道理！”
汪小溪肉痛：“那你点个便宜点儿的……”
“不要。便宜没好货。”
“……”
顾相思满意地看着汪小溪又掏出个金元宝递给肖妈妈，那表情像是快要哭了。
肖妈妈眉开眼笑地安排去了。
“死丫头，你可要记得我对你的好啊。我这金元宝可不能喂白眼狼。”
“快走吧你。”
上了二楼，汪小溪轻车熟路地踢了鞋子走进莲花阁，翠儿笑着对顾相思解释道：“莲花阁里铺设的是波斯国的地毯，温暖绵软，不需穿鞋。”
顾相思踏入阁内，入鼻一阵暗香渺渺，沁人心脾，比那肖妈妈身上的香粉味道不知好了多少倍，阁中的方几上早已备下几样雅致的酒菜和瓜果。
绮罗和雪公子还没到，翠儿先给他俩各自斟了杯茶。
汪小溪靠着身后软垫，挑眉，“没看出来死丫头竟是游戏花丛的高手。怎么，这里比你去过的那些如何？”
顾相思低头喝茶：“第一次来。”
“嘁，”汪小溪显然不信，“那怎么知道叫红玉公子？”
“你也知道红玉？”
汪小溪摸摸下巴，“还真没听说过。春香楼的头牌是绮罗和雪公子啊。哎，说不定新火起来的，爷不好男色，要不然肯定知道。”
红玉明明说自己是头牌的。
顾相思心里嘀咕，还想再问他几句，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女子魅惑的声音响起：“汪爷——许久不见了，可曾想念奴家？”
汪小溪一把搂过她：“想死了！”
顾相思不禁赞叹，好一个妖娆的女子！
瓜子脸，杏核眼，雪肤红唇，骨架纤细，楚楚动人，好似随手一捏便要碎了，腰肢明明不堪盈盈一握，往上却又骤然鼓了起来，白生生的胸脯露了一半，仿佛要撑破那淡紫色的纱裙，不禁令人遐想另一半的风光。
绮罗在汪小溪怀里挣扎了一下，娇嗔：“汪爷，还有别人在呢。”
汪小溪笑嘻嘻地将她搂得更紧：“心肝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啦？”
果然是淫贼。
顾相思暼了他眼，绮罗看见了，冲她嫣然一笑，一双纤手剥着橘子：“听说小姐翻了阿雪的牌子。阿雪接客前喜先沐浴，小姐稍等片刻，来，先吃个橘子。”
汪小溪吃醋道，“我也要。”
绮罗笑着递过去一瓣，汪小溪就着她的手吃了，“真甜！”
顺便还掐了她腰一把，绮罗嘤咛一声。
顾相思饶是脸皮再厚也有点儿待不下去了，起身，用手扇风：“有点儿热啊，我去门口凉快凉快。”
刚起身，推门就迎过来一个一身雪衣的公子：“让小姐久等，是阿雪的不是了。小姐热了？”
说着就要上前给顾相思打扇。
顾相思差点儿惊叫出声，红玉！
现在她明白为何肖妈妈躲躲闪闪的了，红玉又被她抓回来了，改个名字就继续接客了！
阿雪似是没注意到她的惊讶，拉她并排坐下，倒酒：“阿雪来迟，自罚三杯。”
顾相思偷偷扯他衣袖，低声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阿雪一怔，只是笑。
“傻笑什么啊，我问你你怎么又跑回来接客了？你，不会是被白玉楼那厮赶出来了吧？”
阿雪看了她片刻，抓了她的手哀怨道：“是啊小姐，唉，我也不想给您添麻烦了，像我这种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您别管我了。”
顾相思抽回手：“那怎么行，好不容易脱离了这地方。”又气愤道：“刚才那老鸨还想诓我，给你改个名字就想瞒天过海么。”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汪小溪有些不满地递给顾相思一个酒杯，“不是说要罚酒么，快喝快喝，丫头，来，今天咱们喝个痛快！”
“我不能喝酒呀！”
汪小溪显然不信，“别给爷装。”
“真不行，我怕失态。”
爷是老衲，还怕你失态？汪小溪换了个杯子给她：“那喝茶吧！”
顾相思不好意思扫兴，接过就喝了。
汪小溪偷笑，我让你装。
“咳咳，汪小溪你个王八蛋！”
顾相思干了才发觉上当，呛得直咳嗽，一张小脸也涨得通红。
这下子汪小溪倒有点惊了，真不会喝呀？酒量太差了吧。
汪小溪显然太乐观了，顾相思的酒量不是太差，而是差到令人无法置信。
一杯倒说的应该就是她这样的人吧。
且不仅酒量差，酒品也不敢恭维，一杯酒下肚，顾相思扯着汪小溪的衣领挥拳：“死淫贼，敢欺负姑娘？我打死你！”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汪小溪一边躲一边推她。
这一推，她身子一歪，又拉住绮罗：“姑娘别怕，这种人渣，咱们阉了他！让他从今往后都作不了怪！”
汪小溪听了瞠目结舌，“这丫头真狠哪！”
绮罗低低地笑，汪小溪连连大呼后悔，被顾相思举着软垫追得满屋子乱窜。
雪公子挪到绮罗身边，低语：“这位小姐就是顾府的大小姐，惊讶么？”
绮罗讶道：“你怎知？”
“肖妈妈怀疑的，方才她又将我错认成公子了，还说要救我出去呢，基本可以确定了。”
绮罗掩口笑：“公子若听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公子作何感想我不知，”雪公子笑，“我见了这般正义可爱的姑娘，倒是有几分感动呢。不过公子既顶着我的面皮，又何必告诉她真名呢？”
绮罗也在想这个问题，冷不防被汪小溪抓住手：“绮罗，你也不救我！”
绮罗勾唇一笑，抱住顾相思安抚：“好了好了，他不是淫贼，我们是夫妻，闹着玩儿呢。”
汪小溪听她说“夫妻”，暼了她一眼。
顾相思小脸红扑扑，眼神迷茫：“当真？”
“当真！”
“哦。那我睡了。”
扑通一声，顾相思倒在地毯上。
“我去，真睡了啊？”汪小溪目瞪口呆，捅了捅顾相思的胳膊。
顾相思“噔”地坐起身，吓得他一蹦三尺远。
听到顾相思喃喃一句，“白玉楼，你别忘了付账啊！”
说完又扑通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汪小溪跳脚，揪她袖子，“妈的，吓死爷了！爷是来寻开心的不是来打尖住店的，死丫头你给爷起来，爷钱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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