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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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见他手拿木凳,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哪里还敢出声?

他哼哼叽叽地由地上爬起来,转身正想走时,只听卫长天叫道:“站住!”

阿福揉着刚才的中脚之处,可怜巴巴地道:“少爷,我……我这就回去……”

“接着!”卫长天随手拿起一块十两的银锭抛了过去,说道:“记住了,下次少爷我赌钱时,不要这么样来烦我,知道么?这银子赏你了!”

阿福接过银两,仔细看了看,登时眉花眼笑,全然忘记了那一脚之痛,笑嘻嘻地道:“知道了!谢谢少爷!”他心想自己挨了一脚,却换来十两纹银,这个彩头可是赚得大了。

打发走了阿福,卫长天心情顿时为之一爽,回过身来,大声对众赌客道:“来啊,咱们继续!大伙儿快下注了!”

接连赌了几盘,卫长天的手气还是如同现前一样好。

一些赌客眼见卫长天“兴”字当头,情知今日万难翻回本来了,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便纷纷生出了“退意”来。

“唉!不赌了,不赌了!今天手气背得紧!”

“回家去,媳妇儿该等急啦!”

“风少爷,记得明日还来啊!。嘿,我就不信邪了,你明天还能继续赢?”

……

“喂喂喂!怎么都走啦!你们别走啊!再下几注看看,保不准能赢回来呢?”卫长天大声招呼着,眼见众赌客一个个地离去,不由大为扫兴,慨然叹道:“唉!这年头也真是的,赌风日下啊!赢了钱不走,输了钱就一个个的开溜了……嘿,真他娘的没一点儿赌品!”

从“鸿兴赌坊”出来,卫长天并没有回家。他先是到“醉仙居”中大吃大喝了一顿,尔后径直向西行去。

他去的方向是号称颖州青楼第一楼的“凤香居”。

一路之上,他捏着几张用赢来的银子兑换成的银票,心想:“今日赢了几百两银子,正好去消遣消遣!老爹他是几乎天天去妓院,我也要去,瞧瞧里面如何。”

他慌忙收腹弯腰,左右前后的瞟了瞟,见街上行人稀少,根本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脚步飞快,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凤香居”大门前,整了整衣襟,挺了挺胸膛,然后举首向天,慢条斯理走入大门内。

刚进得门来,“凤香居”内的一个龟奴便连忙迎上,含笑招呼道:“哎哟,小爷,您来啦!快里面请啊!可热闹着呢,咱们楼里的头等美人--凤儿姑娘今晚又该接客了!”

“凤儿姑娘?”卫长天没进过妓院,哪里知道凤儿姑娘是谁?皱眉道:“凤儿姑娘……她……她很美么?”

那龟奴笑道:“看来小爷您是头一回来,还不晓得凤儿姑娘的好处呢!嘿嘿……跟您说说罢,凤儿姑娘可是鼎鼎有名的“三绝”女子啊。这颖州城大大小小无数个青楼妓院,哪一位姑娘能比得过她去?凤儿姑娘是咱们‘凤香居’的招牌,她一个月只肯接一次客人。这不,小爷您头一次来就赶上了时候,可真是巧得很!唉,您瞧瞧啊,想着跟凤儿姑娘今晚共渡春宵的客人都能堆成山了。”

“噢……凤儿姑娘有什么三绝?你倒是说来听听。”卫长天听了龟奴这些话,胃口已被高高吊了起来。

那龟奴看他衣着打扮,情知是个有钱的主儿,有心讨些赏头,便嗫嗫嚅嚅在道:“这个么……嘿嘿……”

卫长天平日里出手豪阔,经常拿些散碎银子赏给府中的家仆下人,见了龟奴这副模样儿,立时便知道了他的心思,当下笑了笑,随手摸出一锭银子来,看也不看便递给了过去。

那龟奴接过银子,见是五两重的,双眼登时眯成了一条缝儿,躬腰道:“谢小爷赏钱!”

卫长天轻哼一声,道:“你少卖关子了,有屁就痛痛快快的放出来!本少爷以后会常来的,少不了你的赏钱!”

那龟奴大喜过望,点头哈腰地又说了几句感激恭维的话,这才缓缓道:“凤儿姑娘这第一绝就是才艺,诵诗作文,弹筝唱曲,她是样样精通;第二绝是容貌,凤儿姑娘今年芳龄十七,那模样儿长得……啧啧啧……小爷,您知不知道‘西子昭君、貂婵玉环’?”

卫长天“嗤”的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沉鱼西施女、落雁王昭君、闭月美貂婵、羞花杨玉环……这四位大美人儿名字大得很,我怎么会不知道?嘿嘿,你想考我么?告诉你,本少爷家中藏书何止万卷?每一本都被我读得发霉发烂了!”

那龟奴道:“是啊!是啊!小爷果然是学识广博、才高八斗,佩服!佩服!”顿了顿,接着道:“咱们凤儿姑娘的容貌之美,就是那四位鼎鼎大名的美人再世的话,也是比他不过……”

卫长天咧嘴一笑,不信地道:“真有那么美?你少吹了!”

那龟奴正色道:“小爷如果不信,这就请进去看看,凤儿姑娘马上就该出来了。如果您看过后觉得我是胡说八道,尽管回来找我。我就在这等着您,是打是骂,您只管来就是了。”

卫长天道:“好了,你还没说凤儿姑娘的第三绝呢?是什么来着?”

那龟奴小声道:“这第三绝么……就是床上功夫……”

卫长天惑然不解,说道:“怎么,她还会武功么?是不是很厉害?小爷我也曾练过几招的,待会儿一定要跟她切磋切磋!”

那龟奴哑然失笑,道:“我的小爷啊,敢情您是没在风月场中混过,连这个都不知道?嘿嘿嘿……”

卫长天神色尴尬,咳了两声,讪讪道:“我……本少爷怎么会不知道?我经常到其它妓院去……”其实他就只从朋友处听过一些男女之事,外加看过几张“春宫图”,其余的就有些懵懵懂懂了。

那龟奴看他神色,知道他不甚了解,便邪邪一笑,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这床上功夫么……嘿嘿……就是……”

卫长天只听得双眼冒光,浑身躁热,连忙摆手说道:“行啦,知道了。我先进去瞧瞧再说!”说着放开了步子,急向大厅里走去。

“凤香居”共分三层。第一层是个大厅,专为客人们前来喝酒赏曲所设;第二层是一间间的小房,如果客人们舍得花钱,可以独自包下一间来,然后叫来喜欢的姑娘相陪。第三层最是高贵,房间宽大,里面装饰精美典雅,只有楼里最当红的几位姑娘才能有幸居住,而能上到这三楼来的,也多是些富贾巨贾、风流名士等。

卫长天进到‘凤香居’一楼大厅,只见偌大的空间内挤满了前来的寻欢作乐的客人。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谈,哄哄嚷嚷的其是热闹。还有不少人踮脚提足,仰脸伸脖,时时向着‘凤香居”二楼观看,满面的期待之色。

卫长天四下里一看,只见大厅内虽也站了不少的年轻的姑娘,但多半是些庸脂俗粉,就算其中有几个有姿色不俗的,也绝不似那龟奴所说的一般美貌。

他略觉失望,用力向前挤了挤,站到一名中年文士身边,扯了扯他衣袖,问道:“这位大哥请了,兄弟问你一句,哪位是凤儿姑娘?”

那中年文士手中捏着把画满了梅花的折扇,面目俊朗,气度甚是儒雅。他见卫长天问自己话,说道:“凤儿姑娘还没下来呢。今儿是她接客的日子,她定然会在闺房内精心打扮一番。”说着了看卫长天,面带疑惑之色,道:“怎么着小兄弟,难道你也想……也是来找凤儿姑娘的?……”

卫长天舔了舔嘴唇,笑道:“嘿嘿嘿……你这话问的真是多余了。我到这里面来还能干什么去?咱们哥俩是彼此彼此啊!”

那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随即叹道:“唉,凤儿姑娘眼界甚高,平常人等根本不会看在眼里。想我赵翰林饱满文章,学识百家,自负甚高,本认为能得佳人赏识,谁想……谁想好几次都是失望而归……唉!唉!……”

卫长天见他连声叹息,面露出无奈之色,拍了拍他肩头,以示同情,说道:“赵大哥,你要坚强,要对自己有信心,可千万不要绝望啊!”

顿了顿,又道:“或许前几次凤儿姑娘没注意到你呢?走,咱们挤挤,站到最前面去!就凭着赵大哥你这副尊容,往那前面一站,英俊潇洒、风流难挡、鸡立鹤群……凤儿姑娘想不被你迷住都不行!”

他嘴上虽如此说法,心中却想:“哈哈哈……老兄,这回你恐怕又没什么指望了。唉,谁叫本少爷我比你英俊潇洒了那么一点点呢?谁叫本少爷比你更加的风流难挡呢?谁叫本少爷比你更加的鸡立鹤群呢?凤儿姑娘不看中我她就是个大瞎子!”

那中年文士哪能知道他的心思?听他将一些词句用的颠三倒四,却也并不在意,说道:“小兄弟,但愿如你所说了。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若能与凤儿姑娘同床一宵,共效于飞之乐,便叫我立时死了,也是甘心情愿的!”对卫长天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今晚果真得偿夙愿的话,明天一定会请你好好吃喝一场!”

卫长天哈哈一笑,说道:“好极!好极!”心中却道:“得偿夙愿恐怕是我,我看还是明天我请你好了。”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只听那中年文士大声道:“凤儿姑娘要出来了!”

卫长天随着众人的目光向上瞧去,只见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缓缓下楼,穿着件苹果绿色的纱裙,脸上脂粉微施,一双杏目明如秋月,澈如秋水。

“哎哟,是凤儿姑娘!”“凤儿姑娘,你可出来啦!”你等得我好心急!”“小美人儿,想死你了。”……众人今晚都是冲着凤儿姑娘来的,见她一露面,便纷纷大叫大嚷起来。

凤儿脚步盈盈,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处,缓缓坐到早已准备好的一张古琴之前。她秀目流波,冲着楼下众人微微一笑。

卫长天站在最眼面,只见她皮肤细致光滑,晶莹如玉,宛若是冰水做成的一般,又见她那一笑妩媚娇艳,仿佛就是对着自己而笑,脑中登时“嗡”的一声,心中大叫:“乖乖,美啊……太美啦!救命啊!我要死啦……”

他身旁的中年文士也瞧得入了迷,心想:“昔年宋玉《登徒子好色赋》中有云:‘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嗯,这些话对凤儿姑娘来说,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自失魂落魄间,忽觉手背上一凉,侧头看时,却见卫长天双眼发直,嘴巴半张着,嘴角处不时有口水垂下,滴到自己的手背上。

他皱了皱眉头,用衣袖将那液体抹拭净了,碰了碰卫长天,唤道:“小兄弟!小兄弟!”

卫长天猛然一惊,回过神来,问道:“怎么啦大哥?”

中年文士指了指他嘴角处一道摇摇欲坠的口水,道:“兄弟,你这东西滴到我手上了……”

卫长天“啊”了一声,抹了抹嘴,笑道:“哎哟哟,这可对不住了。兄弟我刚才喝了酒……喝的太多啦,肚子里装不下,顺着噪子眼儿溢出来了……”

那中年文士虽觉此言大为不通,但其时美人在侧,悦目赏心,却也并不以为意,说道:“凤儿姑娘今日好美!”

卫长天连连点头赞同,道:“是啊是啊,美……我从没见过比她还美的……真个美啊……”

那中年文士听他言语粗俗,不觉又是一皱眉头,索性对他不再理会,只是凝目去看楼上的凤儿姑娘。

凤儿姑娘伸出春葱玉指来,在琴弦上轻轻拨弄了两下,轻启朱唇,缓缓道:“今晚各位贵客光临,实在令凤儿倍感荣幸。请贵客们先行坐到椅中,待凤儿先弹唱一曲……”

她语未刚落,便听得“忽忽啦啦”的一阵桌凳碰击的响声,众人各自胡乱抢了个位子坐下。卫长天与那中年文士动作慢了,竟没能抢到,当下相视苦笑,只得依旧站着。

凤儿姑娘目光微斜,冲他两人抿嘴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涡来。卫长天与那中所文士如饮醇酒,心中乐极。

只听凤儿姑娘抚琴唱道:

“昨夜佳期初共,鬓云低,翠翘金凤。尊前和笑不成歌,意偷传,眼波微送。草草不容成楚梦,渐寒深翠帘霜重。相看送到断肠时,月西斜,画楼钟动……”

她声音娇嫩轻柔,好似梁燕低唱,空谷莺鸣,兼之琴声忽尔如幽泉细水,涤神荡虑,忽尔如情人蜜语,悱恻缠绵。楼下众人听来,不由得骨软魂销,浑然忘了自身所在。

待到曲终琴止,“凤香居”大厅内鸦雀无声,一片静寂。众人都在回味着方才凤儿所唱之曲的个中滋味。

凤儿眼见众人一个个状如痴呆,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凤儿想问各位一句话,希望各位能如实答来……”

楼下众人都道:“凤儿姑娘。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一个个伸脖支耳,凝神待听,只等凤儿姑娘的话一问出口,自己便抢先回答,也好博取美人儿的好感。

凤儿眼敛低垂,缓缓说道:“各位今晚来“凤香居”找凤儿,为的是什么?”

众人听她问出这话来,均是齐齐一怔,心下均想:“那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与你春宵共度,逍遥快活了……”

须知今日来的客人中,要么是商贾巨富,要么是文人雅士,各人心中虽然都有此意,但谁又肯不顾自己颜面,当众说了出来?

也有人心想:“凤儿姑娘色艺俱佳,如何问出这句话来?嗯,明白了,明白了,她一定是故意如此,也好试探出哪些人是儒雅风流的人,哪些人是不解风情的好色登徒子!嘿,我可不能胡说瞎说了,免得惹美人儿生出厌恶之心。”

众人心中几乎都有同样的想法,于是纷纷道:

“凤儿姑娘清丽脱俗,美艳无方,在下闻名前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凤儿姑娘琴技高超,令人佩服。小生也略通琴艺,希望今晚能与凤儿姑娘共处一室,相互切磋琴艺。”

“凤儿姑娘,我几番前来,都是无缘得见。今日睹得姑娘天资容貌,聆得姑娘妙手琴音,虽死而无憾了。”……

众人违心背意,一个个的“慷慨陈辞”,多是在夸赞凤儿姑娘相容如何的美丽,琴艺如何的绝妙。

那中年文士也大声道:“在下今日前来并无他意,惟愿与凤儿姑娘饮酒聊话,秉烛长谈。”

卫长天侧眼斜睨,见他一脸正色,心想:“刚才还说要跟她上床呢,怎么这时却摆出了道貌岸然的样子来?你妈妈的,我呸!真是伪君子一个!”

又见其它人也与这中年文士一般模样,暗骂:“奶奶个熊,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卫长天不似其它人那般,说话之前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心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仰着头大声道:“本少爷今晚来这里,不为别的,就是想搂着凤儿姑娘……嘿嘿……美美睡上一觉!”

他此言一出,厅中登时哗然一片。有人怒目而视,有人大声斥责,有人则嘻嘻而笑。

楼上的凤儿姑娘一双妙目向他扫视了一眼,粉脸微红,低头不语。

那中年文士看了看卫长天,面上露出鄙夷之色,道:“我看你容貌清秀,衣着华贵,还以为你是个知书识礼的公子哥儿呢。你……你口出污言秽语,与市井浪荡之徒何异?哼,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就不该搭理你了!”说着揤动脚步,向旁侧挤了挤,想跟卫长天拉远距离。

卫长天“嗤”的一声,笑道:“我说大哥,你还装什么正经的!你刚才不是还说过,想跟凤儿姑娘‘共度春宵’什么的么?”

那中年文士登时满脸通红,大声辩道:“我哪里说过想跟凤儿姑娘……咳咳……你胡说八道!”

卫长天指着他大声道:“哈哈哈……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人的一张脸涨得比猴屁股还红……要不是心里发虚、心里有鬼,干什么要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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