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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白色绢帛上，浓黑的字迹毫无遮掩的闯入眼内——“夷陵无人，无双将至”顾灵均状似漫不经心的将其递给身边人。
夷陵州啊，幼时她也曾独自去过，还因此结识了一双眷侣。
……
朝城铜雀街内，一处绿树环植的宅院里，玄衣男子坐在一株盛开的海棠花下，手中捧着一卷竹简琴谱，正垂着眸看。
春已将困，绯白花瓣伴着风旋转飘飞，一时落满男子肩头，倒是给他添了几分暖意。
“回来了？”男子从琴谱上移开眼，双眼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似乎许久未见了一般。
“是。”女子站在他身前不远处，面带冰霜，又道：“云唤雪来信，她已回朝城，得知我们在朝城住，是过几日要来探望。”
“唉——”男子长叹一声，望着黑衣女子想什么，却又无言。
黑衣女子看了他一眼，没有话，转身回了屋内。
没有听见男子低低的那声“柳儿——”
只是……
便是听到了，她也不会停留吧——
十
清晖堂前，宫人们披蓑戴笠，匆匆来去。堂中宴已备下，只余主客未到。
宫城里雨声漱漱，远远的宫车响过，未及一刻，上苑前便站了一名身着银色团云纹衣裳的年轻男子。若要形容，大约是洒脱一词最为贴切。江湖执剑走，同风而行之。花间酒一壶，醉卧到天明。
这位，便是龙泉太子顾惜朝了。风起时，衣带袍角舒展飘飞，一时迷了后来女孩的双眼。
清清灵灵的一声笑，白衣男子转身，却是着粉衣仙裙，顾盼间神彩飞扬的少女，愕然道：“表妹好早，不知是往何处去？”
“昨日同西昌侯家的婉兮姐姐在一处玩，听她今日进宫来吃酒。表哥设宴怎么忘了请我？”少女扬起脸，上前一步直视男子，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你仍未满十三，若让父皇母后知道我请了你，岂不得将我一顿好打？表妹尊贵，我可不敢请。”一语未毕，便伸手去推她，将她送至通往栖凤宫的路上，又道：
“赶紧见我母后去，免我受罚。”少女身不由己向前行去，只好无奈叹声，真就向栖凤宫去了。
镜湖岸边垂堤柳，雨打荷塘花作响。眼见着湖上映出几抹倒影，而后隐约明灭，渐渐的便可觅踪迹了。那打头的青衣少年其笑当如四月春风，温暖合宜；双眸当是水中宝石又嵌三千星芒，容貌虽非绝色，却仍惹人倾心。
“今日你倒是来得早，平时宫学上课倒见不着你这番模样。”顾惜朝负手立在廊下，眼含丝丝笑意，竟将柳云陌看得羞了。
“自从你开始跟随陛下学理朝政，已有多年未曾去过宫学。殿下政务如此繁忙，又怎知云陌在宫学是何模样？”
“原是习惯使然？我还道是欲见佳人，自当对镜——”顾惜朝瞥了他一眼，见他一怔，遂笑着往清辉堂方向去了。
十一
等二人行至清辉堂时，堂前已然站了四个人。将手中纸伞交给上前来的宫人后，顾惜朝向站在廊下的人道：“既来了，怎么不进去？”
“如今尚未开席，皇兄你又久未来，里面有什么好待的？现下雨打花落，虽不比得旭日飞红，倒也是好景致。”话的女子，金雀钗，红粉面，正是靖王爷家的那位玉华翁主，唤作顾景瑜。
“是，你是最怕闷的，但是我设宴，你算是半个主人，怎么好让人陪着你？”顾惜朝打趣道，并无半分责怪的意味。
“他们又算不得别人，陪着我又如何？这几年你们大家渐渐的都离开宫学了，过些时候婉兮姐姐也将行及笄之礼，也就不来宫学了。如今好不容易聚在一处，陪陪我又没什么。”顾景瑜直直瞧着顾惜朝，眼中带着几分委屈。
“是我们冷落了瑜妹妹，待会入席，云陌等自当罚酒三杯。”柳云陌接过话来。
顾景瑜还未来得及话，就听他又道：“方才还道我应该是最后一个来的，却不想居然还有人比我还晚。”
柳云陌的心思，大约除了顾灵均之外是没有人不知道，也只有他以为自己藏的很好。顾景瑜闻言，心中只道：若是真的不在意，又何必这般遮遮掩掩？
在她看来，顾灵均之于柳云陌，不过是幼时的回忆，再见只怕事不遂人愿。她没有顾惜朝那般看好柳云陌，到底如何，还是需要顾灵均自己做决断，见柳云陌意有所指，也只是道：“灵儿才回宫，此刻只怕娘娘不肯放人呢。”
“的也是，等灵儿来，只怕还要些时候，我们先入席。”顾惜朝罢，众人入席。
一时宾主入座，独缺了顾惜朝席旁一人。柳云陌看向堂前，那里是灿若云霞的海棠，一时风起，绯白相交，好不热闹。看他举杯独饮，左同渊亦斟满酒，道：“云陌，自斟自酌或别有风味，但到底寂寞。”
柳云陌看他不语，却也同他举杯。杯中酒方尽了，就有宫人进来道：“殿下，公主殿下已过了双廊，话间便到了。”
顾惜朝点头，众人也不出去相迎，只坐在席间张望，柳云陌却又斟了酒，一饮而尽，脸上复又是暖风拂人般的笑。
顾灵均还未进得清晖堂，就闻见淡淡的酒香，便晓得他们已然开席。到了席间一看，果见席上已摆了三样果品：一样玉脂山竹，一样红玉莲雾，一样金凤木李；又另有三样已用过却还未撤下的茶点：一样朱砂丸子，一样翡翠莲蓉，一样绿茶酥卷。
依例各人略见过礼，顾灵均尝了一那酥卷，见席间再无旁人，便道：“若是我再晚上一刻半刻的，估计阿哥的宴席，我是吃不上了。”
“怎会？灵儿妹妹也不看看，这席上可都是茶点果品，菜都还未上得来呢。今日这宴，可是将我给饿惨了。”话的这位，乃是左相家的公子——左同渊。向来是个话没有分寸的，昔年在宫学里也惹过不少祸，若非他家老爷是当朝左相，如今他只怕是不能好好的了。
“这么，是灵儿的错了？”顾灵均看向他，笑得那叫一个灿与三月春光同。
“自然，灵儿妹妹既然知错，那便自罚三杯，这迟来之罪，我等便不计较了”左同渊着，面上笑得及其浮夸，眼角瞥向西昌侯家的女公子纪婉兮，见她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
忽而听得头顶上一声娇喝，又听见那人道：“左同渊，我几年不回来，没好好关照你，如今长能耐了是吧？敢叫我自罚三杯？给我起来，能耐了啊。”
“别，别，别，灵儿妹妹可饶了我这回罢，再不敢了。”左同渊一脸惶恐神色，摆着双手往一旁躲去。众人看着，指着两人笑作一团。
两人闹了一会，才停下来，只听顾灵均道：“罢，我也不是喝不得酒，不过三杯，灵儿在此给众位哥哥姐姐赔罪了。”
顾灵均甫一举杯，便瞧见柳云陌斟了酒，道：“灵儿不愿，便我来替吧。”
罢，不由分便饮了，顾灵均皱了皱眉，带着几分冷然道：“多谢了。”
如此了，但仍是饮尽三杯。忽又听她道：“听闻婉兮姐姐行过及笄之礼后便要同沐将军成婚。到时定当厚礼相送，若是多喝几杯，姐姐可莫要怪罪。”
纪婉兮先瞧了柳云陌一眼，见他状似喝酒，又想方才柳云陌如此作为时顾灵均心中不喜，便道：“可别送什么厚礼，到时我可送不起。你若想喝，何不自个儿找个如意郎君？”
这话一落，众人都看了过来，柳云陌亦然。顾灵均朝纪婉兮一笑：“多谢姐姐好意。只是灵儿如今不过十三，还不急。再者，我仙门中寿数数百。灵儿不敢自夸，但师父曾经断言灵儿是可得大道之人，若非突有横祸，灵儿是不会与常人同寿的。”
“如此来，妹妹是不打算了？”顾景瑜问道，又悄悄的拿眼瞧了一下柳云陌。
“且再看看罢……”顾灵均不再话，倒是顾惜朝笑道：“你们几个，若是让旁人听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呢。”
“议论？”顾景瑜却不赞同，又道：“我等皆是宗室世家，谁敢议论？”
“这事可不好，这嘴长在人家身上，凭你什么宗室亲贵，世家子弟，还能封得住天下人的嘴不成？”左同渊不大赞同。
“阿渊得不错，有些事瞒不过天下人。再者，岂不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我等如今亦是舟中人。”顾惜朝接了句话，忽见顾景瑜双眼一亮，瞧着他问：“今日各国来使可都准备到了？”
“嗯，只有北周使团的人还没有入境。”
“听闻在江湖上有无双公子之称的那位北周太子也要来？”
见到顾景瑜这般兴奋的样子，众人都一脸好奇。
“不错。”顾惜朝话语之中亦有几分欢喜。
“我听有人阿哥与北周太子乃是好友？不知可否引荐？”顾景瑜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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