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龙泉帝四月十日的生辰，惯例连贺三日。而四月十二日花神节，因着在这三日之内，且诸国来使，各地来贺的官员商旅都还未离开，故而这节日便比其他的热闹些。
顾灵均一身男儿打扮，在燕归楼里四处晃荡，这时才从主楼顶上下来，忽听得身后有人道：“惊霜公子，且等一等。”
顾灵均闻言，顿了下，将手中折扇抖开，在身前扇了扇，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转身笑问：“你唤我什么？可看好了。”
“呦，原是殿下，殿下安好。还请恕在下眼拙，竟没曾想殿下男装亦不比惊霜公子逊色。”说话那男子这才知道看错了，忙陪笑道。
“不比师兄逊色？那依先生之言，可是我比他强些？”
那男子闻言，抬袖擦了擦汗，道：“各有千秋，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呵——罢了，不与你玩笑，你找他作甚？”顾灵均也不为难他，将扇子收了，在手里掂了掂。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前头诗会开始了。”
“哦，等着吧，还没下来呢。我去西楼听戏，若他要找，便让他去那里找我。”顾灵均说着，便要走。男子一见如此，正朝楼上张望时，又听她道：“有事儿说事儿，别什么事儿都与他说。待会还得陪我去看花灯呢，可别误了时辰。不然，我可是要找你的。”
男子闻言，忙躬身道：“哎，好咧，绝不多说半句话。”
说完话，再抬起头来时，已不见了她的踪迹。心中暗暗道：果然仙门弟子竟比常人不同？若是我也能入……
三
“素闻公子无双，智谋过人，不想在诗词上亦有如此造诣。”燕归楼主楼顶楼之上，除惊霜与顾灵均之外，再无人上得此间。如今，这里却多了一个人，一个算是陌生又熟悉的人——宗寻。
“公子过誉了，今日不过侥幸而已。”宗寻接过惊霜递来的茶水，放在身前，含笑道。目光沉静，不见半点涟漪。
“何必谦虚？我这主楼顶层之上的风光，除我与师妹外，可再无其他人。不知公子可有兴趣赏一赏？”惊霜说着，也不待他作答，径自走到露台之上。宗寻见状，也起身相随。
露台之上，目光所及，灯火繁盛，绵延不断直至与天河相接。隐隐能听到歌舞坊中传出的丝竹管弦之声，低头一看，脚下便是人流熙熙。灯火辉映，行人嬉笑，俨然便是一副国泰民安，盛世繁华之景。
“不知公子看到此景，作何感想？”惊霜双手负于身后，态度疏离。
“亦不知公子有何感想？想必公子日日观看，见解一定比寻深得多。”宗寻没有直接回答，这个惊霜，他略有耳闻，听闻乃是龙泉公主重华殿下的同门师兄。
“感想？我虽在此间，可此间之事，我却不需要操心，自然不会思及那些。若真要说，大约是欢喜，毕竟繁华之景，谁不想见？”惊霜似是晓得他为何不答，又道：“世人素来只晓得，我乃重华师兄，却不知，我仙门曾与前大周皇帝交好。”
“人间向来有温水煮青蛙之说，如今繁华盛景，大约也不外如是。”
“温水煮青蛙？倒是听说过，只是不知公子从何窥得？”惊霜又问。
“如今前大周诸侯国，大约都是这般景象，而奢靡之风根深蒂固，若想根除，并非一个明君贤臣就可的。可反观昭楚，偏安一隅，推文崇武，改革国制，如今兵强马壮，便是北周对上，也无太大胜算。”
惊霜闻言，点点头，又问：“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既然昭楚乃是大周朝再次一统的阻碍，那为何不五国齐发兵？若是五国联合，昭楚即便再强大，也不会是对手。”
“此事，并非那么简单。一则，昔年大周皇室已然无人，那么将来大位又由谁来做？二则，六国曾订立盟约，百年内不互犯边境。”
这宗寻才话落，就又听惊霜问：“可龙泉南境数年来屡受侵扰，难道不是破坏盟约？”
“唉——犯境之人，并不是昭楚登记在册的兵将，即便大家心知肚明，那些是昭楚私兵，也无可奈何。”宗寻何尝不想以此事为因，发兵昭楚？可是诸国皇帝大都大都觉得他们乃是九州之国，礼仪之邦，该当以理服人。却不知人家早已虎视眈眈。
“若是将来龙泉昭楚战起，不知龙泉有几成把握？”
“你看这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的，早将儿郎们的热血消磨了……”
即便宗寻没有说下去，惊霜也已知晓了答案，若是战起，现下的龙泉，绝对比不上昭楚。想着，他忽然笑了，两位师叔大才，若想要一个海清河晏，清平天下，如何做不来？只是他们不在意罢了。
“与公子相谈，甚是欢畅。”说着凭空抓出一枚赤色海棠花令，交与他，道：“此乃我仙门信物，我看公子大才，可当大任。算是为我家君上兑当年之诺，公子若想，便持此令，前来寻我。”
这诸国好儿郎，除了一个顾惜朝志不在此在，谁人不想登上那共主之位？宗寻想，非常想，他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在惊霜同他讨论的时候，他明知有可能是个局，也仍是开口了。这时节，不搏一搏，谁知胜负如何？所以赤色海棠花令，他也接了。
在他接那赤色海棠花令的时候，二人头顶上空盘旋着一只大雁，有一根羽毛，悄悄落在惊霜身上。惊霜交了手中的东西，拿手将那羽毛拈起来看了眼，又弹回那大雁身上，口中道了声：“去吧！”
那大雁像是通人性似的，又低飞盘旋了一阵子，这才展翅飞走了。惊霜一见它走了，走回屋内，歪歪斜斜的靠着，向宗寻笑道：“阿雪对自己喜欢的，向来是直来直往，也没个什么掩饰。希望公子不要吓到才好。”
宗寻闻言，顿了顿，疑惑的看着他。只见他笑道：“阿雪便是灵儿，是师父赐的名，唤做云唤雪。”
云唤雪？宗寻垂下眸子，他知道，眼前这人，世人皆称之为惊霜公子。那——便是云惊霜了。惊霜，唤雪，惊霜，唤雪，很是相配的名字。
如此想着，他点点头，道：“怎会？公子多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看最新最全的书，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