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雪，你已经出山许久了，是否该回去了？”燕归楼主楼之上，顾灵均与惊霜相对而坐。惊霜知晓她与自己不同，虽说她已是云山少主，想去哪便去哪，但仍不能同自己这般随意，不能离山太久。
“不急，这凡间有些事情，牵扯到了云山，我总觉背后之人不简单。”顾灵均忽想起那一日在翠微山听到的琴声，又道：“我云山向来与人界结缘，云山弟子向来也不许无故为难，下界仙门也是知晓此事的。可是那日我却在翠微山听到了云山曲。”
“怎么会？”杯中滚烫的茶水一下激荡倾洒，惊霜却顾不得，心中惊骇，同时也不由猜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弄鬼。
“我总觉此时与小一辈无甚关联，他们没有那么大胆子，可若是云山诸使，那查起来便麻烦了。此时是否上报？”
“君上不在，我便算得是主事之人，若是真与云山诸使有所关联，只怕上报了反而不妥。”顾灵均思索了片刻，便立即驳回了惊霜的猜测，又道：“此时由我来查，你传信回去，只说我在人界有些事，须得再盘桓数日，山中一应事宜，由昭阳使权衡决策。”
“可……你虽是少主，到底修为尚浅，如何比得过那些老谋深算的老家伙？”惊霜急了，并不赞同顾灵均的决定。
“此事我若不能应付，未来又如何担当大任？只怕还是早早同师尊说明，不再当这少主，免得日后出去丢云山的脸，让诸位前辈失望。”顾灵均冷下脸来，那样子，似乎像是说若是谁有异议，她便与他拼命。
“罢了……”惊霜妥协了，捏了个除水术将方才粘在身上的茶水除去，道：“既是如此，此时就不能再被他人知晓，景昭与碎月向来机敏，也不与那诸位使君有牵连，若实在缺人，可与他们说。当初我将他们送入宫中，一则是护卫龙泉皇室安危，一则便是以备你日后的不时之需，如今用上，那是恰恰好的。”
“如此，多谢师兄了。”顾灵均此时面色如常，仿佛方才那人不是她似的。思索了半晌，又听她说道：“此人借云山曲欲谋害各国皇室子弟，却又不亲自出手，定然不是人界中人？而九幽冥府向来不涉凡尘，大约也不会是冥府中人。妖界正是内乱之时，不会有闲暇干涉人界事宜，剩下的，便只有极渊魔界与九重天界。”
“四界虽知我族向乐与人界结善缘，可君上当年与人界大周朝皇帝的约定却是不知道的，如今那人以云山曲出手，想来是与君上有些纠葛的人，又或者是当初君上下凡历练时正巧也下凡，从而与君上以及那位大周皇帝交好的人。”
“你的猜测不错，可是前事太远，我们若要查出此人是谁，只怕还要费些功夫。”惊霜道。
“所以，我们不能只追着这一条线。待过了四月十二，你亲自回去一趟，同时雨查一查过往记载，看看有何记录。另外，由我留在此间，与那人博弈。我料他不会一击不成便就此收手，只要他动，我便能寻丝索迹。”
“对方可能是个过了几十万年的上神，或者魔君，再不济此时也该是个上仙了，你可确定你能对得过他？”惊霜觉得，顾灵均虽也算得聪明机敏，智谋无双，可比起那些活了数万年数十万年的，仍然是比不上的。
“你且放宽心，一则在人界不与使法术伤人，如今我只能算是个境界颇高的修仙者，是个人，未免反噬他不敢亲自动我。二则，我临行时，师父给了我一个君上的印记，若他真要出手，我便祭出印记，再逃回云山找师父便是了。”顾灵均对此事，倒是放心的很，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不过她说的不错就是了。
“罢了，我听命便是了。不过为何我要等过了四月十二再回去？”惊霜无奈叹了口气，又问。
“一则四月十二乃是人界花神节，你要陪我去逛街。二则，那日请你为我选个能担大任之人。”
“为你选个人，那倒不是难事，不过为何要找我出去逛街？你不是看上了那北周的太子？”惊霜看似一本正经，可若是细细看他，却能见他双眼有微微笑意，光华流转间满是好奇的模样。
顾灵均闻言，睨了他一眼，道：“我怕太着急，把人吓跑了。”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惊霜怔了下，知道她向来不掩饰自己对一个人的喜厌，又道：“你可想清楚了，他是人间的太子，是个凡人，别说是诸位使君，便是师父也不会同意的。”
“可——若是我就非他不可呢？我记得我在扶影楼里见过一本书，上面记载天族太子妇昔年便是个凡人，如今人不也好好的？还协助那太子殿下将天族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若我所记不错，那位太子妇，如今也有下神的修为了。人家可以，怎的我就不可以？”顾灵均第一次觉得自己看那些个往事记载，竟有如此好处，一时间有些得意的看着惊霜。惊霜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晌，败下阵来，又叹了口气，道：“随你罢，左右你才是少主，我管不了。”
“你本来就管不了，而且——你还得归我管，呵——”顾灵均端起茶杯，靠在窗边，颇有兴致的看着他有气无处发的模样，觉得很是有趣。心中便决定多与他说说话，可哪知她才刚要开口，就叫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摆手道：“得，我归你管，我不说话，我去忙了，您嘴下留情，我怕您再说下去，我的终身大事也要归你管了。”
“嗯——”顾灵均径自倒了杯茶，靠在方才的地方，点点头，道：“你这提议不错，如今我还不曾与人婚配，更不曾有孩儿。自然没有体会过为人指——”
“呸——我什么都没说过，我去忙了，我去忙了，再会，再会——”还未等她说完，就叫他一下就没了人影。却不曾想，她又说了一句：“跑了……也是做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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