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寻……太子觉得此处如何？”此时顾灵均正与宗寻骑着马，慢悠悠的在马场边缘散步，两人之间的谈话倒没有兰阁相会那一次那么欢畅。不是这方偷偷瞧了眼那方，那方又偷偷瞧了眼这方，若非顾灵均偶尔问一句他答一句，两人指定尴尬死。
这不，宗寻正悄悄拿眼打量她的侧颜，忽听她问话，慌忙收回视线，装作正四处看风景的模样。
“自然是好的，西郊马场之景色，倒不比翠微山逊色多少。”宗寻顺势将视线转向她，又道：“我北周也有几处风景绝好之地，殿下来日若是得空，可去游赏一番。到时，寻定当扫榻相迎。”
“当真？”欣喜之意染上眼角眉梢，又见她朝宗寻伸出右手，道：“你我击掌盟誓，此约便成。”
“好——！”说着便毫不犹豫伸出手去，与她击掌。三击之后，两人相视而笑。
“太子殿下，不知如今可能与我比一比？”顾灵均歪头看他，此时距赵染离去已有多时，便是寻常马匹也已然将这马场跑完了，何况月州营培育的战马。
“自然愿意，只是……比什么？”宗寻不假思索便应了，即便他不晓得要比什么也无妨。
“凌云之志，不登高望远，如何凌云？我们由此地开始，登上那最高的山峰，如何？”顾灵均说着，暗暗牵了下马缰，抬手指着那山峰道。
“自然！”宗寻颔首，见她扬起明媚笑意，双眼一眯，道：“如此，便开始吧！”
她话音才落，马儿已冲了出去，只留下她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宗寻摇摇头，也打马跟去。
远处山坡上，柳云陌骑着白色骏马停在那里。眼中所见，乃是两人并肩策马，顾盼之间笑意盎然的场面。山间吹来一阵风，引得墨发飞扬，尘土肆虐。他抬手在眼前挥了挥，转身寻赵染去了。
九
“也不知今日是什么人物进宫，上苑外头今日竟有如此多的侍卫？”凌云宫里，因为顾灵均不在，也没什么事，故而一堆小宫女正聚在一起闲话。
“你竟不知？”翠袖讶异道。一众宫女闻言，也纷纷看向她，仿佛是听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我该知道？你们都已知晓么？”青娥咽了咽口水，心中生出些许怨怼。
“也难怪你不晓得，月娘子本不是宫里人，这些日子她出宫去了，你跟着她自然不晓得了。我们昨日被告知皇后娘娘今日在有风轩办赏花会呢，另外南楚太子荣傅今日会在上苑游赏，明令禁止无关人等前去打扰呢。”
“原来如此！”青娥点点头，垂下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听烟笼在身后说话：“你等既已知晓，就该清楚，今日那上苑不得去。若是冲撞了贵人，只怕殿下也不会保你们。”
“晓得了。”一众宫女忙答了话，去何处司职去了。
青娥见状，也跟着离开，却并不与宫女们一路，反而趁着人不注意，悄悄到后殿去了。
凌云宫就紧邻着上苑，凌云宫后殿有一座观风水榭，就在上苑清平湖边上，隔着湖便是揽月楼，可俯瞰上苑景。
“青娥姐姐，怎的不在月娘子跟前？”这才穿过一道殿门，就听身后有人问话。青娥浑身僵了一下，慢慢转身道：“月娘子此刻正在殿内歇息，不许人在跟前打扰，将我打发了出来，嘱我掌灯时分再前去侍候。我想着也无事，不若四处转转。”
说罢，又问：“妹妹哪里去？”
那小丫头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例行前去观风水榭打扫。”
“既如此，我也无事，不若我随你前去，一来能帮你一二，二来也算给我自个儿找个事儿做，如何？”
那小丫头闻言，整张脸都笑开了，忙道：“多谢姐姐，多谢姐姐。”
说着话，也不计较青娥的目的了，一面走着，一面缠着青娥，道：“姐姐可是晓得？那观风水榭虽不算大，但由我一人打扫，仍是非常辛苦。”
“怎么只有你一人？按照惯例，该是两人才对呀。”青娥微微低下头，神情轻柔温和，像是个知书达理的淑女。只是一双眼眸中，仍然带着些许看不懂的光芒。
“他们都忙着到殿下跟前侍候去了，我还小，近不得殿下的身，她们便将我派来打扫宫苑。”小丫头说着，脸皱皱的，那模样像是快哭了似的。青娥闻言，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走吧，不然今日怕是打扫不完呢。”
小丫头闻言，乖巧的点点头，也不说话了，只默默在前头领路。
十
揽月楼里，早已得到消息的宫女寺人们屏息敛气，以待贵人到来。瞧着他们那模样，像是在惦着脚尖站着似的。
南楚太子荣傅，此次前来，并非如同其他几国的皇子公主一般，只为领略龙泉风光。他的目的，是联姻，与龙泉联姻，求娶一位宗室女子为太子妇，以期与龙泉达到交好的目的。
他曾隐晦的同顾惜朝说过，想来顾惜朝是将此事告知了顾策。顾策一番斟酌之下，特意嘱咐皇后在上苑有风轩办了一场赏花会，明面上说是为了考察世家贵女宗室女的仪礼诗书。
待赏花会开始时，便请那南楚太子登上揽月楼，便可看到有风轩中的场景。若是看到心仪的，那便再选个时机，让二人两个面。左右龙泉虽讲男女大防，但到底并非严苛。
这会儿赏花会才刚开始，荣傅也才登上揽月楼，忽听得有人呼救，便循声望了一眼，见那水里有个人在扑腾。遂问身旁的问：“那是什么地方？”
“回殿下，那是重华公主的凌云宫。”
“即是如此，那便结个善缘，救上来，再着人去凌云宫知会一声。”如此说了，忽听得一阵衣衫猎猎，再看向那湖上，已没了人影。不过片刻，就有人将那湖水中的人提到了揽月楼。
那人此刻倒也安静，还能一丝不错的行礼，道：“问贵人安，婢子青娥，多谢贵人援手。”
“你这婢子，倒挺特别，抬起头来与孤瞧瞧。”这声音，听着温润极了，听在心里酥酥麻麻的，惹得青娥一阵失神。
“嗯——？不肯抬头？莫不是看不起孤？”
“婢子只是怕贱容污了贵人的眼，并非是轻视贵人，还请贵人勿怪。”青娥双肩抖了一下，声音也隐隐发抖，虽不是真的，但看在荣傅眼里，倒觉得这小娘子娇弱惹人怜，遂又道：“抬起头来，孤免你惊驾之罪。”
青娥闻言，手悄悄在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直掐得泪眼汪汪的，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因她跪的地方挨着角落，故而她一番动作也无人得见。
荣傅一见双泫然欲泣的眼，心都软了，再者青娥容貌不差，配上她那一段风韵，更是惹得荣傅移不开眼。
“取我披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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